根本放心不下。
在她把他推出门外的那一刻,他豁然开朗,明明那么渴望留下,不是么。
“也许,她是我的宿命,而我注定归于宿命。”母妃也是他的宿命,一切仿佛被安排好了的一样,令他不想反抗,也不能反抗。
这个人生,开始是极不喜欢的,现在,却因为一个顾落却,慢慢喜欢起来了,甚至欣于接受。
他认输。
春生道:“从前,十分想这世间能出现一个愿意陪伴你也能得你允准的女子,如今她出现了,我反倒又怕了,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
“谁不是一样呢。”弋静深拍了拍春生的肩,侧眸睨着他,看透所有的明睿。
都付出了感情,谁没有风险呢。
在这场大梦里,含笑饮鸩若痛快,那便含笑去饮,不必再庸人自扰。
“好。”春生终于颔首,“得空带顾落却去雪山找我玩儿。”
弋静深淡淡摇头,放下了手负在身后,断然拒绝,往小院走去。
“你那冷,不去。”
春生无语地跟了上去,道:“我看你上次带顾落却去我那儿,挺马不停蹄的啊!”
一匹马,一身白衣,春生与他们告别后,哪儿来回了哪儿去。
大太老了,弋静深与顾落却默契地决定了要把他带上。
至于新兰,顾落却自然是离不了的,但,似乎新兰有自己的想法。
弋静深准备了两辆马车,带他们去他已安排好的住处,听说那里偏僻却风景极美,远离尘嚣。
顾落却让弋静深先坐进马车,她则拉着身旁犹犹豫豫的新兰走到了一旁,关切地问:“你是不是有了想去的地方?!”
新兰不置可否。
“能让你愿意离开我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呢?”顾落却想了想,目光一亮,一字一字吐出,“你的心上人的地方?!”
新兰面色一红,“倒也不是”
顾落却震惊了:“除了你的心上人,谁还有这个本事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
顾落却紧紧盯着沉默不语的新兰,目光渐渐哀怨,如看负心汉,“新兰,你变了。”
新兰呛了一下,“我,我想去薛将军府里看看,做工。”
“”这次换顾落却不说话了。
“我想去看看他。”新兰开了个头,再说第二句反而容易了。
“看得出来,皇上对他很重要,如今皇上离开了他,他应该不好受,所以我想去看看他。”
新兰鼓足勇气,直视着顾落却的水眸,道出第三句收尾。
顾落却差点被呛了一下:“你跟他什么时候有过交集?!”
“倒也什么交集,就是看着他,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新兰还真认真回答了起来,“可能是因为那一天他太傻了吧,明明就只有一把伞,见了我,都不过脑子,直接把伞给了我,待被雨淋了,才反应过来”
顾落却望着专心回答的新兰,其实她知道,这个新兰的灵魂已经跑去了将军府。
她握住她的手,强势地拉她回来,对着她瞪大的眼眸说:“你放心,若你们真心相爱,我必让他许你妻位。”
新兰耳后根一下红透了。
时候不早了,顾落却上了马车,掀开帘子,依依不舍地望着外头的新兰。
小丫头长大了,要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新兰摆摆手,以俏皮地福了福身的姿态,送这一场离别。
马车的轮子滚过平坦的大地,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也甩得背后越来越远。
“你这丫头倒是比你看得开。”弋静深睨着怀中神情低沉的女子。
她抬起眼皮,没什么兴致地望了他一眼,“我一向就不太能放得下。”
一旦拿起了什么,放下对于她来说,真的很难。
若不是绝对灰心绝望,疲倦懈怠了,便会一直想下去。
弋静深轻轻抚着她的秀发,闻见一丝发香:“这个性子,以后只对夫君即可。”
顾落却闻言,忍不住笑嗔了他一眼。
“到了。”
弋静深一瞬不瞬地望着已靠在他怀中沉沉睡去的女子,看似叫她,声贝却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因为,舍不得。
马车外已有人恭迎,却见人始终不下马车,等了很久,忍不住轻唤:“阁主?”
眼前的帘子一下被里头掀开,他抬了抬头,望见一向风华独世的阁主轻靠在马车里,任由一个女人靠在怀里睡得香甜,在那一刻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个阁主回来的美梦。
“竹萧居收拾好了?”弋静深冷冷地望着他的眼。
水惊风只觉一阵杀气猛然袭上他那双乱看的眼,立刻低下了头,“收拾好了,阁主随时可带着姑娘住进去。”
“夫人。”弋静深收回目光,淡淡纠正。
“是,夫人!”
弋静深抱起顾落却下了马车,一路目不斜视走进外人难以窥视一面的殊消阁。
虽是一个杀手组织,可其内却别有洞天。
倒更像一个地宫。
舞刀弄剑,凶神恶煞的黑暗画面是不存在的。
走进去,是出人意料,一副人人守规蹈距的和谐画面。
殊消阁身份重要的几个人早已恭候在内,个个看起来都和外面的寻常人没什么两样。
他们正要对弋静深跪下报到,却见跟在阁主身后的水惊风无声地对他们,按了按自己的嘴角,再看阁主怀中似乎沉睡的女子,都不笨,心领神会,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直到某人带着强大的气场,离开了前殿,这压抑的气氛,才缓了些许
个个松了口气。
绿竹晃影,湖水清澈,犹如世外仙境的竹萧居里,侍女们听说了阁主今天回来,都暗自等着见上一面。
三三两两地,在路上走着。
还真被她们碰到了。
弋静深还奇怪,每多走两步,就见两个侍女,走了一路,也被人跪了一路。
浑然不觉,背后那些侍女盯着他的背影面色红润,眸含秋水。
而外头,反应过来的侍女们,聚在一起,面面相觑,皆不可思议:“阁主居然有女人了?!!!”
走进他们的住处,弋静深将顾落却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修长的玉指拿开了贴着她侧脸的一缕发丝,眸色温柔。
顾落却眼睫微动,从温暖熟悉的怀抱里乍然移至冰冷的床上,即便睡着,也感觉到了一丝来自陌生的不安感。
她翻了个身,轻声喃喃:“夫君”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