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浦边上的芦苇荡依旧高耸,洁白的穗子在风里飘扬,几乎融成了天上的一朵白云。
三个青年坐在芦苇荡里,一个抱膝坐着,一个四仰八叉躺着,一个将身体侧过来侧过去的乱扭着。
“你们说那个木头会来吗?”抱着膝坐着的是陈度,他说话了。
“放心,一定会来了,那么大的事,他甩不掉!”四仰八叉的是梁升,他头枕双臂,把蓝天白云放入眼睛里。
“哎,这回咱们敲他多少啊?”钟光不扭身体了,他侧身躺着,一条腿支了起来,努力做出一副浪荡的模样。
梁升一声轻笑:“你想敲多少啊?反正不能比之前的少对不对?五十两银子都能还的上,估计又是个家财万贯的主!”
“那咱们还是以前的分工吗?梁哥打头阵,我和阿光助攻?”
听到陈度这样问,梁升又笑了笑:“老规矩,老安排,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把柄在我们手里呢,他逃不掉!”
“什么把柄啊?说出来听听呗!”梁升的话音刚落,便从芦苇荡外传来一阵疾行的脚步声,那人声音从层层芦苇间传送过来,透着浑厚与强势。
“木头,居然带帮手来了,不是说好孤身…”俞慕现身了,一身墨绿袍子洇出了汗,他身后跟着瘦削的林与木,两人看起来倒真似一对亲兄弟。
“谁跟你说好了?还有这个‘木头’,你是在叫谁?”俞慕声音吼得大,把方才说话的陈度给镇住了。
“‘木头’是我们给林与木的爱称,大家都这么叫,你有什么资格管!”梁升把头一昂,也把自己的气势散了出来。
“我是他哥,他是我家的人,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你们再叫他一声‘木头’,我大嘴巴抽你们!”俞慕既严肃又认真,直把躲在他身后的林与木弄得又感动又担忧。
林与木从来没遇到这么肯护着自己的人,别人打他骂他欺负他,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挺他,连他爹娘都没有。
“我们不跟你说话,我们跟木、木、木、林与木说话,我们和他之间的事,你就算是他爹,你也管不着!”钟光发话了,他务必要把这个碍事的人支开。
“想把我支开?呵!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们,他的事,我扛,你们敢动他一下,我要你们鸡犬不宁!”俞慕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他可不会给这三个人趁机要挟林与木的时机,这对他的计划并不利!
“你知道你认的这个弟弟做了什么事吗?”梁升用一双带有暗示意味的眼睛看了一眼林与木,惊得林与木赶紧站了出来,连忙道:“我、我和他们聊聊,你在芦苇荡子外头等我就好!”
俞慕哪里允许他们有单独相处的时间:“有什么事就搁这儿说!我是做生意的,你们这些小九九能瞒得过我?无论你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咱们一起来承担,你怕个什么劲啊!”
林与木觉得不对劲了,他们相处时间不到一整天,为什么这个俞慕要拼命护着他?
“我真没事,只是和他们说几句话,你在外头等我一会儿就行!”林与木近乎用哀求的声音在跟俞慕说话。
而俞慕当仁不让,绝不退开一步,他放了狠话,叫其他几个人心惊不已。
“我就把话撂这了,有你的地方必然有我!你们瞒着我私下见面我管不着,但只要我知道的,哪怕刀山火海,我也一定要跟过去!”
他的话给了梁升启发,明着见面不行,那就背地里见面好了。现在不惹这尊煞神,若他再捣乱,再对他不客气也不迟!
“呵呵!林与木,你哥哥这么护着你,我们也过意不去。这样吧,先跟你哥回家吧,好好过日子,别再五花心六花心了!”梁升腆着张笑脸,借了坡卸驴,把林与木、钟光、陈度弄得一头雾水。
俞慕是个明眼人,他知道,这个梁升听懂了他话的意思,明着不来,改暗的来了。
既然对方有这方面打算了,他就必须在这三人前头动手了!
“听到了吧?这三个人要我们回去了,走,回家了!”俞慕拉着林与木胳膊就走,一路把芦苇杆踩得‘咕吱咕吱’的乱叫。
林与木回望了梁升他们一眼,直到梁升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他才明白,这个梁升到底要干什么。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钟光坐直了身,他见俞慕和林与木走远了,才大声抱怨道。
“哎呀,别急嘛,明的见不着面,还怕暗地里见不到吗?他们又不可能十二时辰都黏在一起,你怕啥!”梁升往嘴里塞了一根茅草叼着,眼睛依旧望天,“咱们就在那屋子附近蹲守,还怕逮不着机会和林与木那小子约时间见面吗!只要见了面,他那个什么哥哥,早晚得被吸干血!”
梁升是势必要再在林与木身上扒一层肥肉的,他才不管谁跟谁,只要跟他的银子作对,那就是仇人!
俞慕拖着林与木一路往家赶,两人沉默了一路,只有匆匆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