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娴熟地下药压子,得益于前身的努力,他对于弓弩火器十分熟悉,但这群被临时抽调的包衣火器手们,却大部分对于火器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怎么打放,剩下的一小半虽然知道,但也是单独放枪。
稀稀拉拉地火铳响声从队列中发出,这样的命中率实在是一言难尽。不仅如此,火器击发升腾起来的白烟甚至阻碍了女真弓弩手的视线,惹得他们一片骂声,让韩林看得是幸灾乐祸。
韩林早就压好了铅子,但他还是等到身边人差不多都打放了一轮以后,才抬手随意地放了一枪。
这一枪放过以后,韩林一边洗着铳,一边歪头看着身边正在认真瞄准的刘汉。
左右瞧了瞧,见没有真鞑注意自己,韩林偷偷用胳膊肘杵了杵刘汉的腰眼,低声骂道:“狗日的!那么认真干什么?!就让鞑子和虏狗互相狗咬狗,多咬死几个才好!”
刘汉先是一愣,但见韩林拼命冲他使眼色,这才明白了过来。咧开嘴憨憨一笑,趁着身旁一团白烟升起,抬手就将手里的鸟铳对着半空放了出去。
韩林冲他眨了眨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
“妈妈的,这玩意实在是难用,还用用刀枪来得爽快!”
高勇捣鼓了半天,才放了一枪。想起还要经历洗铳、上药、压子等一系列复杂的步骤,只觉得这火器打放实在是麻烦,失了耐心不由得骂出了声。
韩林听到偏头对他笑道:“高大哥,若是你要嫌麻烦,要不你提着刀和那些包衣们一起去冲锋陷阵?”
高勇一瞪眼睛,刚想说谁要为这群狗鞑子卖命?忽然几十步外响起一声雷鸣般的炸响,炸响的声音当中还夹杂着人群的惊呼与此起彼伏的惨叫,让众人都吓了一跳。
韩林循声望去,发现是一架虎蹲炮炸了膛,碎骨肉块散落一地,还冒着青烟,看起来炮边的人已经被炸了个粉身碎骨,而方圆五六米犹如被割了的麦子一般倒下了一片。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高勇畏惧地看了看手中的鸟铳,低声骂道:“炸得好,狗日的,这可比这烧火棍炸得带劲多了。”
韩林见到炸膛的虎蹲炮边的惨状,也是一阵咋舌。他不敢怠慢,赶紧仔细检查手中的鸟铳。
好在他出发前留了一个心眼,对着自己拉着的那车火器仔仔细细地做了一番检查,又偷偷地将几支品相较好地放在了一处,也正是这一无心插柳的举动,也让他们在充当火器手时大大减少了炸膛的风险。
“阿弥陀佛、三清老祖、关二爷保佑!”
一直跟在韩林身边形影不离的杨善也是后怕不已,嘴里拜着一些毫不相干的神仙。原本,他要去操纵那架虎蹲炮,可是却被人抢了先。好在有这几个替死鬼挡在,不然他现在可能连灰儿都找不到了。
刚刚打放了一轮,这些年久未曾维护的火器就显现出了弊端,不时有各色火铳炸膛的声音传来,有人被炸断了手,有人被飞出的碎片嵌了满头满脸,眼睛都被炸出来了,在血肉模糊的脸上晃晃悠悠的。
原本相对于安全的弓弩火器队列,随着火器的不断炸响此时看来比那些充当炮灰的前部包衣们,其惨烈程度看起来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