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灵生说自己竟然顺利转正的时候,方渡睁大了眼睛。
他脸上的表情只表达了一个意思——这样也行?
木灵生笑笑。
“先生听我说完呀,这才是开始而已。”
等到木灵生说她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坐到了堂主的位置。方渡更是惊讶得微微张开嘴。
“你们璧海宗的用人标准到底是什么呢?会骂人就行吗?”
木灵生噗嗤笑了。
“会骂人只是我的长处之一,我还有很多优点呢。虽然我的功夫,不如那些修炼了十年八年的老东西深厚,但我会审时度势、投机取巧啊!”
木灵生所谓的投机取巧,是指某一次他们宗主中了毒,全宗门上下请遍名医,也没办法为边玄明解毒。
最后是小人参自己想到了办法,救了边玄明一命。
“你想的是什么办法?”方渡问她。
木灵生忽而将自己额前的头发撩起来,方渡一脸莫名其妙,不解她这是要做什么?
原来木灵生是要方渡看她的发际线。
“他中的那种毒,极为罕见。就连最负盛名的药仙谷,也没办法配出解毒的方子。
我不会解毒,先生您也是知道的。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拔了一根人参须。”
“……”
“毕竟我也是修炼成精的人参嘛,还是很管用的。边玄明在服下人参须泡的茶后,不到七天就能下床走动了。”
“所以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秃了,连着七天都要用头巾包住头发。但没关系,这七天的秃换来边玄明对我的信任,值了!”
木灵生时至今日,都觉得自己当初真乃壮士断腕的勇气,每每想起来都要夸一夸自己。
此时他们来到璧海宗的医堂。
医堂早就是人去楼空。现在方渡他们看到的,只有空空如也的药匣。
看得出璧海宗的弟子离去得匆忙。这些本该整齐排列的药匣子,有好几个抽屉都落在外面,没有被复原归位。
方渡随便抽出一个,往里面看了看,只剩下一些碎掉的药渣。
木灵生站得有些累了。她用袖子拂去病榻上的灰尘,缓缓坐下,轻轻捶了捶酸胀的腿。
方渡翻出来一只油灯。他用手将灯笼罩,松开手时,这里就亮起了一小片光。
木灵生看着这医堂里的物件,也是十分怀想。
“边玄明当时就躺在这里,脸色苍白,”木灵生用手给方渡指了指她坐着的病榻,“我坐在先生的位置。”
“他说,你救了我的命,我无以为报。我不是小气的人,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
边玄明是个谨慎理智的人,他知道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木灵生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白秃,她提出她的条件。
“我不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内门弟子,我想要更大的自由,想学更深奥的法术。”
病中的边玄明没有立刻答应她,而是长久端详着她年轻的面容。
木灵生直到此时不能露怯,虽然她心里慌的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边玄明终于点头同意。
“好,从明天起,你就是璧海宗的堂主了。”
木灵生时至今日,回想起那夜的对话,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在她面前的边玄明,虽然因为中毒病得很重,却还是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她知道这位边宗主不好对付。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还坐得很稳的,他的手腕和手段都不容小觑。
如今木灵生对方渡回忆起这件往事,手心仍然微微出汗。
“那是我第一次和边玄明对峙。纵然我有优势,却仍然没什么底气。说到底,那个时候的我,也只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人参精罢了。”
凡间的人情世故,她从方渡这里根本没学来多少。这点方渡也是问心有愧。他根本不屑于学,也学不明白,当然不会随便教小人参。
和边玄明这种在尔虞我诈的宗门斗争中,获胜的强者相比,木灵生在那时还太过稚嫩了。
“我在他面前就是一张白纸,他把我从头到脚看透,但是不说破。他猜到了,我不是贪图堂主这个位置。
再者说。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弟子,竟然能拿出连那些资历深厚的药修都拿不出的方子,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太奇怪了。”
木灵生说到这里,方渡也提出了他的困惑。
“我在毒药这方面也算是略有心得。虽然你是个修炼成人的人参精,你那人参须也不是一须解百毒,怎么就这么凑巧,这样难解的毒,被你给解了呢?”
木灵生被问到关键处。她轻轻咳嗽一声,似乎有点心虚。
“因为差点把边宗主害死的那毒,就是我亲手下的。”
“……”
果然跟方渡猜得大差不差,小人参初入江湖,昏招频出。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方渡听到这件事的原委后,仍然觉得头疼。
“璧海宗和无名山相隔那么远。但凡你出了点事,我都来不及去捞你。”
“此招虽险,胜算却大。若是边玄明不幸被毒死了,我也算是报了仇。若是我的人参须成功救了他,他也算欠我一条命。”
小人参一次心虚换来终身的理直气壮,直到今天,她还觉得自己当初特别有勇有谋。
“我的线索不够,无法确定他是杀害我全族的人,所以我才退让了,选择救他,来获取他的信任。”
虽然过程很离谱,但木灵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也算是传奇开局了。
木灵生如愿当上了璧海宗的堂主。出门在外,人设都是自己给的。她为自己立的新人设,就是嚣张跋扈但备受宗主偏爱的无知炮灰人设。
“当时宗门里的人对我都不服气,我连在议事堂喝口水都要挨骂。”
回忆起那段时光,木灵生的表情变得愤懑。
方渡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直白表达自己的怒气,本想安慰她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