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妙确实是刻意为之。
阮流筝入宫以来便一副才女模样,自视甚高,自诩清流,不屑于在后宫里头争风吃醋。
花开时她轻捻花瓣,感叹春光易逝,红颜易老。叶落时她又叹惋红尘,黯然神伤。
常常独自一人伤春悲秋,吟诗作对,顾影自怜,整日里就是眉头微蹙,西施捧心,似有无限心事。
宫里的主子娘娘个个见了她都要把翻个白眼,这和沦落青楼硬要坚称自己只做清倌儿有何区别?
方妙自然也不喜欢阮流筝这副做派,平日里和她也顶多是个点头之交。
明帝起初对阮流筝饶有兴致,后来也是腻歪了她这感天叹地的做作样子,好是冷落了她一段时间。
除夕宫宴上阮流筝弹琴献艺不知让多少嫔妃笑掉了大牙。
一代才女也有为了卖身而卖艺陪笑的那一天?
除夕宫宴后,阮流筝以为自己重获圣宠,又开始在宫里头孤芳自赏望月叹息,以期明帝眼前一亮。
方妙却不觉得明帝还会再惯着阮流筝,她甚至想泼盆冷水到她头上,好让她清醒清醒。
果然,凤鸾春恩车来了。
方妙看见阮流筝那窘迫的样子心中暗喜,又看见上蹿下跳的猫儿,心里突然生出夺宠的想法来。
心里这样想着,方妙也这么做了。
她故意只穿了单薄的寝衣,大红肚兜若隐若现,裹上厚厚的兔裘,胸前洒了平时用来驯养猫儿的药粉。
那药粉能使抓狂的猫儿隔着数米远的距离安静下来,不再躁动。
趁人不注意,方妙偷偷把猫儿扔出寝宫后墙,又急急忙忙喊了宫人一同出去寻找。
阮流筝重新梳妆需要时间,方妙引着猫儿一路小跑到了承乾宫后的清漪园。
园内草木林立,空气最是清新,明帝若是久等阮流筝不来,酒后透气,想必会来此处。
猫儿跑来此间撒欢也无人质疑。
于是便有了那一幕,方妙如愿以偿截了胡,阮流筝失魂落魄回了宫。
翌日天不亮,这出戏就传遍了六宫。
初一本该是众嫔妃前去寿康宫拜见太后的日子,太后晨起感了风寒,头痛欲裂,便让宫人们通传免了今日的请安。
以往寿康宫不见客时,嫔妃们大多都是去娴妃处小坐,也算全了礼数。
今日也不曾例外,除了怀胎五月有余的怜嫔外,几乎所有嫔妃都到了翊坤宫。
娴妃还未曾露面,盈昭媛在钟粹宫看护大公主,主事的人不在,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说起了昨夜那档子事。
洛嫔捂嘴笑道,“你们听说了吗,昨夜陛下召咱们那阮才女侍寝,却被方才人横插了一脚呢。”
瑛婕妤是真不知,惊讶道,“这是为何?”
贵人苏相宜解释道,“听闻是阮才人叫陛下好等,陛下不耐烦便出来闲逛,遇上了在附近找猫的方才人。”
洛嫔又笑,“听说阮才人被拦在承乾宫外,灰溜溜的回去了!”
瑛婕妤疑惑道,“她怎么敢让陛下久等?这也怨不得谁。”
美人江妍犹豫了一下,也接过话茬说,“许是阮妹妹路上遇到什么,耽搁了。”
才人庄雨眠白了她一眼,反驳道,“侍寝路上能遇到什么耽搁?谁敢挡道?只是她自己恃才傲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