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祁湄特意派人给裘公公递了消息,请皇上得空到延福宫来一趟。 成宗连宠了别人三日,都没去瞧皇后,心里总有些虚,一得了消息,便放下手头的事,赶去延福宫,一进门就阻止要起身行礼的祁湄,脸上堆满了笑,讨好着说:“唉,不必起了,你身子不好,还行什么礼,早日养好,朕心里才安生。” “皇上总算来了,臣妾等的好苦,还以为您把臣妾忘了呢。” 成宗眉眼都软和起来,把着祁湄一双柔荑,爱不释手,“朕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你此次要朕过来,是为了何事?” 祁湄故作不满,趁机抽回自己的手,撇头嘟哝:“臣妾三日都没见到圣颜,心里万分想念,忍不住了,便派人给裘公公传了话,难道没事就不能见您了吗?” 她把痴怨和委屈拿捏的恰到好处,正和了成宗心意,他连忙坐到床上,娇哄道:“都是朕的不是,你莫要气,这不来赔罪了,你想怎么办,朕都依你。” 祁湄这才转身,开始说正事,“臣妾想给皇上讲个笑话,解解趣,皇上可愿受扰?” “朕愿洗耳恭听。” “话说这军中有位白将军,足智多谋又骁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谁知风头太盛,招惹了小人黑将军的妒忌,黑将军有一日发现白将军车上藏了满袋的珍珠,以为抓住了白将军的把柄,心里可得意,急忙去大将军那里打报告,举报白将军贪污。” “于是大将军便把白将军叫来质问,白将军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抓破脑袋,才想起来,最近行军至太廪,他买了一袋当地特产粟米,哪是什么珍珠。他干脆把那一袋粟米抱来,证明了自己清白。” “您猜怎么着,原来那黑将军是个短视的,把粟米看成了珍珠,还以此来诬陷别人,您说可笑不可笑!” 成宗皇帝怎么可能不明白这笑话的意思,他倒是没变脸,仍笑着问祁湄,“你怎么关心起薛家的事了,定是舒嫔来求你的,她胆子倒不小,难道不知道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吗?” 祁湄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满,明白方才所为,还是招了他的忌讳,紧要关头,她先板起了脸,用饱含怨怒的语气,扯乱了话题,“皇上这是何意,难道就这样看待臣妾吗?果然,您就是偏心淑贵妃,臣妾算得什么,怎能跟她比呢!您还留在臣妾这里做什么,快去华阳宫,却那密香阁得了。” 成宗皇帝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桑到远处,他脾气暴,马上气急败坏地指责道:“朕瞧你是被宠坏了,竟敢赶朕走,怎么,你以为朕离了你就不成了,行,朕马上就走,日后你求朕,朕都不来。” 一口气出完,竟像个愣头青一般,转身就要出去。 没走几步,就听见祁湄在后头放声大哭,悲痛欲绝的哭声狠狠揪着他的心,他叹了口气,哪里还能再行一步,又疾步回到她身边,吼了一句,“行了,别哭了,再哭嗓子都得哑了。” 祁湄立即上前,抱紧他的双腿,悲叹道:“皇上,臣妾为您而生,您若是不要臣妾了,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成宗偏偏就吃这一套,连忙抱紧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朕哪也不去,就在这儿,你给朕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说些疯言疯语,叫人摸不着头脑。刚说着薛廷宣的事儿,怎么就扯到孟氏那里去了,关她何事?” 祁湄回想起康嫔所言,顺势就把事情扯到孟昕芙身上,“宫宴之上,您怎能赐她凤座,那是臣妾的位置,只有臣妾能跟您平坐,她算什么,不过是个妾罢了!” 成宗心道,得,原来刺卡在这儿呢,都怪自己当时嘴欠,提这个做什么,孟氏也真是的,一点也不推辞。 他颇为尴尬地解释道:“孟舸立下大功,他和老四都在,朕这才抬一抬孟氏,小事一桩,你何必放在心上。” 该是时候提醒他,谁才是导致自己小产且不能再育的罪魁祸首。 “臣妾被奸人暗害小产,伤到了底子,一直将养着,别的妃嫔都敬重臣妾,不来打扰,却时常派人来慰问。就只有她孟昕芙一人,从没问过一回,这次竟都不推辞一下,就坐上了凤座,她哪里把臣妾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成宗果然一顿,他心里俨然怪起了孟氏。 “臣妾心里难受,一听到薛将军被人诬陷之事,就联想到淑贵妃对臣妾的不敬,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才斗胆跟您提了这事。” 祁湄摸到了成宗的底线,便始终不提到孟家,只牵怒于淑贵妃一人,成宗自然也不会延伸此事。 “敢情朕给淑妃赐了个座,你个小醋坛子吃味儿,就要帮薛家一把,好出了心里的气。那朕这几天去了密香阁留夜,你可不得把那两个胡姬给生吃活剥了。” 祁湄在心里呸了一声,这时候还不忘来试探一番。 “臣妾哪是那样不容人的,您顾惜臣妾的心情,特意取消了今年的选秀,臣妾已然满足,怎能有那拈酸吃醋的做派。本来,臣妾身子不好,不能侍寝,就应该给您准备好妥帖的人,而今两位答应伺候的好,臣妾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满。” “要臣妾说呀,过些日子的迎秋宴上,还得挑几个温柔可亲的姐妹进来侍奉您。您可是天子,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谁能进来陪侍左右,那才是福气呢。” 成宗心下满意,称赞道,“朕甚是欣慰,湄儿这点极好,不妒,女人若是善妒,便会成天折腾的不得安宁。后宫不宁,朕怎能安心处理政事?” “臣妾可是您的妻子,身为一国之母,当然有要这份胸襟去容纳妾室,臣妾只是希望她们能尽到本份,尊重臣妾这位皇后。” 成宗赞成地点点头,“朕会替你出了这口气,你也不必再与孟氏计较,赶紧养好身子才是正经,朕等的好苦。” 祁湄故意勾他一眼,“皇上……” * 等成宗的御驾一消失,祁湄就迫不及待撕扯身上的衣物,满脸嫌弃地往内室走去,身后的笑春和半夏赶紧跟着关上了门。 “演这么一出,本宫自己都被恶心到了,快拿蜜饯过来,本宫要压一压。” “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本宫再也受不得这种戏码了,好好说话听不进,偏偏就吃这一套戏。” “贞妃什么人呀,她以前折腾什么,连累本宫也得学成这样!” 笑春忙把收集到的消息道来。 “贞妃娘娘以前是先帝的宠妃,与先帝爷恩爱非常,后来先帝爷去了,她被皇上强行纳入后宫,刚开始怎么都不肯屈服,折腾了几年,才终于从了。” “可就算从了,也时常要跟皇上闹变扭,皇上只要去别人哪里,她便要闹到皇上败了兴,才肯罢休。” 半夏目瞪口呆,“这样作,皇上还不把她打入冷宫?” “她就是有那个本事,哭一场,再寻个死,皇上就会回心转意去哄她,如此反复折腾,皇上不腻,宫里的娘娘们却都恨极了她,所以一起合谋收拾了她。” 祁湄了然于心,她在心底嗤笑成宗,又想要女人爱他到死心塌地,又想要女人安分不妒忌,哪个女人不妒,不妒只是因为她不爱罢了,皇帝又如何,不过是个护不住心爱之人,只能从替身身上寻找慰藉的可怜虫罢了。 可你找错了人,就得付出代价! * 那日下午,薛廷宣的事,便有了着落,皇上不仅放了人,还命太医给他医治,同时诬告之人也得了惩处,薛廷宣还成了保卫皇城安全的三大禁军之一——神武军的副统领。 宫里都是人精,从薛冉去了延福宫,皇后请皇上去了延福宫,再到薛廷宣得救,马上就猜到了其中关窍,看来皇后娘娘也不是好惹的,敢明着跟淑贵妃娘娘,还有她背后的孟家叫板呢。 一时间,皇后和贵妃之间的明争暗斗,成了九月最令人期待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