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祁湄求见以后,成宗皇帝每天中午都会抽空至延福宫,探望皇后娘娘并一道进午食,以表明他对皇后的敬爱。 可为了安抚淑贵妃娘娘,到了晚上,皇上也会去华阳宫探望,最后总会在密香阁的两位胡姬那里留宿。 皇后和淑贵妃暗自较劲,互不相让,倒让夹在其中的皇帝受罪,不过十天,他老人家就虚了下来,精神萎靡,还清减了许多。 僵局终归会被打破。 第十一日,皇后的娘家人进宫拜见,她提前跟皇上通了气,定下时辰,希望皇帝也能过来一趟,到时好让她名正言顺地与兄长相见。 不巧的是,淑贵妃却突然在同个时间于华阳宫设宴,提前庆祝四皇子十六岁寿辰。 四皇子的生日明明是在十月,可淑贵妃就偏偏以得封瑞王,又近生辰,双喜临门,理应共贺的缘由,也去请了成宗。 谁都知道,这就是要截皇后的胡,打皇后的脸,当然,能不能成,还得看皇上,大伙儿全都默契地等着皇上的选择。 儿子毕竟是儿子。 最终,成宗皇帝还是去了淑贵妃那里。不过,他也不忘派裘公公去祁湄那里解释一番,陪个罪,并带话今晚一定去延福宫补偿。 他这里前脚刚踏进华阳宫的大门,后脚贤妃就带了乐阳公主沁茹和十皇子兆涵前来恭贺。紧接着,德妃娘娘和七皇子秀澄就到了,随后,连一向深入简出的庄妃也带着皇长孙轶淳抵达。 只除了皇后娘娘未至,宫里最有头脸的人,可是聚齐了,难得热闹一番,也算是其乐融融。 而门外,有个孩子却在竭力争搏。 “九皇子,不是奴才要拦您,只是咱们华阳宫现在,可真进不得。皇上、皇子公主,还有娘娘们正齐聚一堂,给四皇子祝寿呢,这怎能被打扰了,您就算有再大的事儿,也得等着。” 明泓上回来过一趟,也是被这同一个小太监拦了路,但他这回可不会被打发走了,他年纪虽小,却也明白,对付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下贱奴才,必须得凶得狠,让他怕了你,才会为你办事。 所以这次他没有软言示弱,先是脸色骤变,做出勃然大怒的模样,而后再气势汹汹地呵道:“我可是九皇子,那里头坐着的是我父皇和兄弟们,今日是我四哥的寿宴,我身为弟弟,去给哥哥祝寿,难道还能有错,你个狗奴才,竟敢拦我,若是日后我父皇和四哥怪罪下来,你担待的起吗!” 这么来一下,守门房的小太监马上就开始心虚,心道不成,九皇子就算再不受皇上待见,他也是皇上儿子,四皇子的弟弟,若是今日自己不进去禀告,以后传出四皇子不容兄弟的丑话,那还了得,他几条命都担不起,不行,这事必得传到掌事嬷嬷那儿去。 他立刻怂了下来,点头哈腰地回道:“殿下教训的是,奴才脑子不好用,给想岔了,这就去禀报,这就进去,劳烦您稍等片刻。” 见他走远,明泓终于松了口气,颇有些自得地看向身后的班白白,乐呵道:“看,只要你主子愿意,就没有我办不了的事,你还愁个什么脸,瞧你那点出息!” 班白白还是放不下心,鼓囊道:“主子,咱们何必要来华阳宫里呢,大可等皇上去皇后娘娘那儿时,再去求见,皇后娘娘心善,连薛将军都帮,定会替您说话的,到时候,那还不是事半功倍,比今日不知轻松多少倍呢。” 一提到祁湄,明泓澄净的双眼,不由荡漾出亮晶晶的光彩,自从得知是祁湄救了薛廷宣,他彻底服气,崇拜上了她,自然也更想得到她的认可和赞扬。 所以他这次不想求她,异常坚定地拒绝道:“不行,怎能何事都给她添麻烦,那我也未免太没用了,皇子要读书,竟要去求人,多下脸的事,我自己就能办成,不信父皇真能拒绝此事!” 班白白却在心底叹气,就怕不能如愿见到皇上唉,华阳宫的人,哪是好相与的…… 果然,小太监回来时,领回两位孔武有力的粗使嬷嬷,还有一位姑姑,她是贴身伺候淑贵妃的宫人,虽不是掌事嬷嬷,却也在华阳宫里有头有脸,说话办事可比小太监强硬许多,“九皇子殿下快回了吧,有何事明日再来求见,今日娘娘早就吩咐过,寿宴已开,万不能被打扰,恐有不利。” 不利这两个字,挑起了明泓的怒火,那股火气,蹭蹭蹭,一下就蹿上了他的天灵盖,伴随而来的,还有铺天而来的愤懑,一瞬间就湮没了他,他想干脆豁出去得了,大闹一通,什么都不要了! 还好,就在这当口,裘公公回来了,他脸色也不大好,可见了脸色更不好的明泓,不用多问,就明白了情况。 他心里始终念着曹氏当年的救命之恩,这些年帮不了她什么,总归愧疚,但凡能拉上一把,他必是要做的。 “九皇子也来了,奴才见过殿下,可是要去给四皇子道贺,奴才扶着您过去。”说罢,冷冷瞪视了想要阻止的那几人,当着她们的面,恭恭敬敬把明泓带走。 谁也不敢真去阻止裘公公,他毕竟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万不能得罪的。 裘公公带着明泓与后面的人拉开了些许距离,用只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嘱咐道:“奴才接下来说的事,您千万得记得,待会儿您一进去,立刻就给皇上下跪请安,而后赶紧给四皇子说句寿词,有什么事儿,赶紧提了,成不成,都得走,不要耽误一刻,明白吗?” 明泓这时候脑瓜子转的贼机灵,马上追问道:“您是从哪儿来,可是皇后娘娘那里,到底怎么了?” 裘公公不由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却回道:“这不是您该管的事儿,您就按奴才刚才说的办。” 明泓深吸了口气,一脚踏进华阳宫正殿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