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夫妇来到苏府帮忙后,混乱的丧礼现场逐渐变得有序起来。晚云负责在后厨安排茶水饮食,周夫人负责灵堂内的吊唁事宜,宋大人和宋夫人则在前院里迎送宾客。
因治丧期已过半,姨母提及欲在南陵为姨父修建衣冠冢,让他在苏家祖坟里安葬,晚云便想着去询问父母亲的意见,毕竟南陵远隔千里,姨父尸骨又远在北疆无法送回,这入葬一事礼节繁琐,讲究众多,晚云从未经历过,因此毫无头绪。
这日深夜,宾客已全部散去,晚云在后厨把明日的茶点饭食交待妥当,才拖着疲软的身子,去往父母的居所。
她刚走至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父亲的抱怨声。
“要我说,姐夫有今日都是他咎由自取。他迂腐守旧、固执己见,把自己架在高位,以为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便能化解两国兵戈,真是愚蠢至极。北夷人蛮横凶残,是草原上的野狼,咱们的文化礼教是驯服不了的。”
“行了,你少说两句,礼教驯服不了,那不是还有军队吗?我那两个勇猛威武的侄儿,可还在北疆战场,他们会替姐夫报仇的。”宋夫人不耐烦道。
宋大人听到此话愈发恼火:“别提苏林苏青,他们两兄弟生在苏家,也是够倒霉的。父亲身居高位,却沾不到一丁儿光,在军营里苦熬多年,虽说现在总算封了将军,可那又如何,被他们父亲带去那九死一生的战场拼命,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有再多荣耀加身,没命享用也终是一场空。”
晚云再也听不下去,一把推开房门走进屋内,怒视着宋大人:“姨父是为了避免战火殃及百姓,才不顾自身安危,毅然远赴北疆和谈。连过路的陌生人都知晓在门前鞠躬哀挽,你身为他的亲眷,却在这里出言贬低,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宋大人阴沉着脸:“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官场之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你不就是埋怨姨父公私分明,没有提拔你吗?可你别忘了,你这六品的芝麻官也是他去给你谋得的,他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你不但不感恩,还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真是小人行径。”
宋大人气得脸色通红:“孽障,我看你是太久没挨打,皮痒了是吧?”说着他举起拳头,对直朝着晚云冲过来。
晚云往后一退,却发现身后的房门已被宋夫人关上,她躲闪不及,被一拳打倒在地。她害怕地往小方桌后退去,慌乱间撞到桌子腿,将方桌碰倒,桌上的笔墨纸张散落一地。
她无意间往掉在膝前的两张宣纸上一瞥,只见上面记述着今日吊唁宾客的姓名和所送的礼金。
两页纸张,姓名一模一样,礼金却并不相同。
晚云不可思议地望向母亲,自己都觉得身为他们的女儿,是一件丢人的事。
“你们可真是无耻至极。”她声音喑哑,气的双手发抖,“我还当你们是良心发现,才答应来苏府帮忙接待宾客,不曾想原来是打着私吞礼金的主意。”
宋夫人忙蹲身去捡拾散落的礼单,反而开始责备起晚云来:“还不是你逼的。陈二不肯把三合庄的银子上交,我们没了生活来源,朝雨又被你害得病痛缠身,需要看病吃药,我不想法找些银钱,难道让一大家人病死饿死吗?”
晚云不想听她狡辩,父亲的俸禄再低,让他们吃饱饭应是没问题,他们不过是利欲熏心,贪图享受罢了。
晚云起身去抢夺宋夫人手中的礼单,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