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两人起床梳洗,晚云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砚的脸色。可他神情淡然,瞧不出喜怒,甚至好几次他们的眼神突然触碰上,他也浅浅勾唇,对她回以微笑。
晚云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可她感觉得到,周砚平静的外表下,一定是暗藏着惊涛骇浪。像他那样处事不惊、从容淡定的人,越是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越说明他内心是惶恐不安的。
可晚云不敢询问,连主动和他说话都变得异常艰难。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安静地穿衣洗漱、描眉染唇,再戴上耳坠、绾好发髻,然后一脸乖顺地站到一旁,等他开口吩咐传膳。
周砚比她更早洗漱完毕,应该说是他在等她。见晚云收拾妥当,他便站起身来,去架子上取下一件紫色织锦披风,围到她肩上。
他边系着绸带,边轻声说道:“我们去母亲屋里用膳。”
晚云眉头微蹙,眼眸缓缓垂下,泛白的脸色把她的紧张暴露无遗。周夫人、周穆、苏梅兰,还有周砚,随便哪一个人都让她觉得胆战心惊,她不想面对任何人,此刻只想找个密闭的匣子,把自己牢牢关进去。
周砚心细如尘,早已将她的忐忑不安尽收眼底,他用拇指轻轻按了按她的眉心,抚平那几道浅纹,又笑着捏捏她的脸蛋,泛白的双颊瞬间浸出几丝血色红晕。
“别怕,地上有积雪,我牵着你走便是。”他温声道,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拉着她往门外走去。
晚云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在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正在里屋收拾脏衣物的竹月。
一个动作让晚云猛然惊醒——竹月抱着她昨夜换下的那套衣物,正低头嗅着什么。
对,一定是苏合香的味道!晚云脑子里眩晕一瞬,差点被门槛绊倒。
“当心!”周砚赶紧扶住她,“雪后湿滑,路不好走,要不我来背你?”
晚云缓了缓,摇头道:“不必,冬日里衣物厚重,不方便。”
“那我让下人去取一乘轿撵来,抬你过去。”他语气坚定,这次没有询问她的意见。
晚云脸色苍白,呆呆地望着周砚,看来今日她无论如何都躲不掉了。
“我还是自己走吧。”
她甩开他的手,紧紧裹住披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虽然身上穿得厚实,可她却觉得浑身冰冷,一路都在发抖打颤。
周砚默默跟在一旁,时而走在她身后,时而与她并肩站在一起,一只手始终半伸出去,挡在她腰后,时刻防止她摔倒。
只是,两人各怀心事,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青玉轩内,周穆整夜未眠,一直待在书房里收拾行李,衣物和书籍已悉数打包,留给母亲的书信也已放在书案上显眼的位置,只要天一亮,他便去禾风院带走晚云,从此天涯海角、永不相离。
因想着天气寒冷,晚云或许会睡懒觉,他又耐着性子多等了一阵。直到天光大亮,他才怀揣着满腔的激动之情,打开房门,准备往禾风院去。
可刚一走出房门,就见玉嬷嬷站在屋檐下,冻得直搓手哈气。
“大爷,您可是起床了,老夫人让我过来请您去她屋里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