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芳草街,林夕拉着晚云钻出车厢。
她手心全是湿汗,紧紧跟在他身后,警觉的目光一直在探寻着四周的危险因素。
“小寿星,别紧张,今日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伤到你,你放心大胆地玩。”
他的话给晚云增添了几分底气,既然已经出来,是祸也躲不过去了,她索性不再畏缩,昂头挺胸,大着胆子走向人来人往的街市。
昔日繁华的芳草街,依旧热闹非凡,人声鼎沸,路旁的小摊贩一个挨着一个,叫卖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两旁的楼宇屋舍似乎比从前更高,鳞次栉比,错落有序。伙计们殷勤地在门口招揽生意,来往顾客在各类铺子里进进出出,酒楼里的食客正坐在桌旁大快朵颐。
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在晚云面前铺陈开来,让她有些恍惚,好似过去那一年的战乱并未发生过。
她只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梦境,现在梦醒了,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每个人都过着平静而富足的小日子。
仿佛回到两年前,她兴奋地奔进人海里,在每一个小摊前驻足一阵,不管有用没用的小东西,都要拿上手试一试,对于那些精致小巧的配饰,她更是不会放过,必得一一戴上自我欣赏一番。
一旦遇着喜欢的东西,她连价钱都不会询问,立马吩咐给她包起来。隔壁的小贩满怀期待等着这个大主顾,待她一走去,他便双手捧着一条白帕,恭敬地举在旁边,等着晚云往里扔挑选出来的物件。
林夕提着钱袋子,默默跟在她身后,依次付清银钱,从不开口阻止,哪怕她买的大多是些品质低劣的假货。
晚云正在一堆镀金的簪子里随意翻看,一抬头忽的瞥见旁边一个高高的木架子上,挂着一串指节大小的玉葫芦,只一眼便喜欢上了。
“我要那个青色的玉葫芦。”她大声说着,用手指向高架,又回头拉住身后人的衣袖,“周砚,你快去给我取下来!”
回头的一刹那,两人都愣住了。
林夕分明看见,她眼里的光暗淡下来,失望的神色显而易见。
他装作没听清,笑着走到架子旁,伸手抓起那一串玉葫芦,回头问道:“你要哪一个?”
晚云抿着唇,没有回答。
“那全部买下,这样串在一起,似乎更好看些。”他取下玉葫芦,又兀自同小贩询价付钱。
他们继续在街上闲逛许久,还去了成衣铺和首饰铺,买下不少东西,可晚云已不如先前那般兴致盎然,一整日都无精打采的,用膳时胃口也欠佳,只随意吃下几口,勉强填饱肚子。
回府的马车上,晚云一言不发坐在林夕对面,觉得胸口憋闷得慌,她回身推开车窗,看向外面。
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街上的男子束发戴冠,女子罗衣轻裳,从装扮上已看不出,谁是邺朝人,谁是北夷人。过去的苦难正一点一点淡去,每个人的生活都在归于平静。
晚云眼角滑下两行泪水。
原来,周砚已经离开她一年零七个月了。
庆州临时行宫内,皇上正焦头烂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