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夜里,他们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用过晚膳,宋夫人还舍不得回屋休息,陪着晚云说了好一阵话,说到晚云小时候肉嘟嘟的可爱模样,说到她刚回南陵那段日子,自己想她想得哭,听得晚云都忍不住红了眼。
母女俩多年疏离的感情,仿佛正慢慢找回来。
可晚云低估了母亲的贪婪程度,更忽略了宋朝雨的嫉妒之心,她一时心软,竟忘记防备这些曾伤害过她的人。
宋夫人亲眼看着晚云入睡后,回到自己院里,刚一进屋,就看到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宋朝雨。
这一夜,母女两人彻夜未眠,有争执有吵闹,有纠结有不忍,可纵使再下不了手,当宋朝雨说出那句“杀了宋晚云,陈家的一切都归她们所有”后,宋夫人终于沉默下来,只一个劲儿地抹泪,没再多说一句阻拦的话。
“经过几日休养,宋晚云的病已无大碍,你天天服侍她喝药,想来她不会对你起疑心,到时你把这药粉偷偷撒在她碗里,照常喂她喝下,神不知鬼不觉。”宋朝雨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塞进宋夫人手里。
宋夫人低头看了看,迟疑道:“可下毒太容易被发现,若晚云突然暴毙,长房那边肯定会疑心,到时候他们一报官,仵作前来验尸,不就树藤摸瓜查到咱们头上了吗?”
“母亲放心,这药粉毒性轻微。我前几日已试过一次,宋晚云仅仅是头晕无力,连大夫把脉也没发觉异常。你每次只用一指甲盖那么多,慢慢地让毒性浸入她的五脏六腑,外人看着只会以为,是她自己忧思过度,郁结于心,才拖垮了身子。”
宋夫人听后连连叫绝:“对啊,大夫是陈泰请来的,药也是他们去取了,送到咱们府中的。我把毒下在熬好的汤药里,到时他们查验药渣,也无迹可寻。晚云表面上没有中毒症状,把脉也发现不了端倪,没有人会往下毒那方面想。”
两人合计一晚上,把所有细节敲定,打算天一亮就动手。晚云说要在陈家住七日,现在已过去五日,再不抓紧时间,恐怕她服药剂量不够,硬撑着还能离开,到时候她多将养些时日,说不定也像这次一样,逐渐恢复健康。
所以,她们绝对不能让晚云活着踏出陈家的大门。
第二日,晚云很早便醒来,想着很快又要离家北上,心里难免有些不舍,她起床梳洗后,独自去往外祖母从前住的院子,想再看一眼外祖母生活过的屋子,那是她记忆里最温暖的地方。
走进院里,晚云最先看到的,是一棵高大的樱桃树,上面已挂满鲜红的小果子。
那是五年前她离家时,与外祖母一同种下的,她还曾笑着问外祖母,怎么把果树种到前院来,而且还栽在正中间,看着奇奇怪怪的。
外祖母说,她就是故意栽在那个位置,因为从她的卧房看出去,正好能看到那棵树,等过几年她老得走不动路了,晚云和周砚带着孩子回南陵看她,她不用出门,也可以坐在屋里,看到孩子们爬树摘樱桃的场景。
如今樱桃树已经枝繁叶茂、硕果累累,可悉心浇灌照料过它的那个人却永远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