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在将军府度日如年,林夕的消息没等来,连周穆也突然了无音讯。
她从周夫人处打听到,从前周贵妃即使留周穆在宫里住下,最多第二日便会放他回家,毕竟外男留宿后宫,传出去不好听,贵妃也时刻注意分寸,若非遇着大事,经由皇上应允,不会轻易出言挽留。
从周穆第二个晚上没回来,周夫人和晚云已经察觉到事情有些反常,可无奈她们只是后宅妇人,宫廷里的事一点插不上手。
晚云去寻孟田和武阳,得知他二人也在宫中当值,暂未回府,周夫人又去各位朝臣府中走动,希望从其家眷口中探听一星半点消息,可依然失望而回,那些世家夫人一贯喜欢见风使舵,知道将军府处在风口浪尖上,因此没人敢说实话,更不敢与周夫人走得太近。
婆媳二人别无他法,只得继续等在家中。
这一日,周念和小南嫣由家仆带着出门玩耍,直到晌午时分,两个孩子才回到家中用膳。
净手的时候,周念左右看了看,谨慎地把晚云拉到一旁,伏在她耳边小声道:“娘亲,我今日在大街上看到爹爹的画像和名字了。”
因周夫人多次提醒周念,不许再提起林夕二字,更不能谈论以前的事,所以他只悄悄对晚云说,不敢叫旁人听见。
晚云心中一惊,立马蹲下身来,问道:“在哪里看见的?”
“好似是衙门的告示墙,因为画像是两个穿蓝衣服的官差贴上去的。”周念抠抠脑袋,冥思苦想,“娘亲,他们为何要贴爹爹的画像?”
晚云浑身冰凉,撑着木凳才勉强站立起来,对周念嘱咐两句后,便急匆匆跑出门,直奔府衙而去。
当看到那张公开斩首的告示时,晚云忽的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拥挤的人群中,一个强有力的手臂,倏地从后面扶住了她,晚云捂住心口,急促地呼吸着,眼中带泪转头看向身后的人。
道谢的话还未说出口,晚云就愣在了原地——扶她的人竟然是长风!
几乎同时,在她站稳脚步,脑子清醒过来后,扶在她腰上的手一松,长风佝着头退出人群,一转身飞快地消失在视线里。
晚云不敢大声呼喊,只用力推开周围的人,使劲往外挤着,想去追赶长风,可她人还没出去,就已寻不见长风的影子。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将军府的,整个人恍恍惚惚,耳边声音嘈杂,吵得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可她又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
周夫人见晚云脸色煞白,以为又是老毛病犯了,急忙让人扶她回屋躺着,又亲自去请大夫过来诊治。
可当周夫人领着府医来到晚云卧房,忽然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一问丫鬟才知,她在床上躺了不到一刻钟便起来了,又去库房里四处翻找,寻来一大卷纯白色布帛,命两个小厮抬着,随她一同出门去了。
周夫人焦心不已,生怕晚云出事,赶紧叫来十几个家丁出门寻人,她则留在府中,一边安慰吓坏的周念,一边继续祈祷着周穆能平安归来。
晚云带人来至正街,将百米布帛铺陈在道路上,两边摆好笔墨,然后跪倒在长卷尽头,提笔在尾部写上“请愿书”三个字,向来往路人磕头求字。
“吾夫林夕,北夷国二公子,因引发两国战乱而获罪,将于七日后斩首午门外。他罪行滔天,本不容宽恕,可我身为其妻,受他恩惠多年,不忍眼睁睁看他受极刑,今日特来向邺朝百姓叩头请罪,望大家念在他曾力推新政,划分土地,善待百姓的份上,给他留一条生路。”
晚云忍泪诉说,每说一遍叩首一次,她相信两国的百姓,心中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这几年他们能安然富足地生活,全得益于林夕颁发的那部一视同仁的新律法,还有新的土地分封制度。
过路百姓纷纷驻足,埋头沉思,把晚云的话在心里细细思量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