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下州调任上州霞州为刺史。
薛观文示意她在对面落座,自言自语道:“不妙啊不妙。”
苏和光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才子薛观文竟是这个性子,忍不住问:“不妙在何处?”
薛观文长叹口气:“您出现在这里,按理来说,我应该把您交出去。”
对于一个科举入仕、自称天子门生,口称天子万岁的朝廷命官而言,奉天子言行为圭臬,才是理所应当的做法。
皇帝四处寻找的人,他怎么能违命收留?
苏和光微笑的表情没有一丝收敛,她甚至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问:“可是大人并没有叫人进来,不是吗?”
薛观文瞠目结舌:“我没说吗,我们薛家人从来不会出卖朋友,舍妹的朋友有了难处,我岂能袖手旁观?”
“额……”苏和光打了个磕巴,才道:“可是大人方才说不妙……”
薛观文理所当然道:“对啊,皇上事后追查起来,肯定会怀疑我给您提供了帮助,届时只怕我的乌纱帽不保。”
苏和光一时跟不上薛观文的脑回路,她直言不讳道:“我还以为薛大人是那等视功名利禄为浮云的世外高人。”
薛观文朗声大笑,笑够了擦着眼角的泪花,揶揄的朝她眨了眨眼,说:“谁会嫌弃紫蟒长呢,您说是吧?”
苏和光深表赞同,并且无言以对:“那……”
薛观文洒脱地一甩袍袖:“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说着欢快地喝起茶来。
看样子根本就没把收容潜逃皇妃的事放在心上。
这还真是名士风流,不愧是薛莲舟的兄长。
就这样,苏和光安心留在了船上。
从怀州到霞州,顺流而下,也不过四日而已。
……
黎泽去侧殿抱了抱五皇子,转身去了后面的花园。
安国在大陆西面,天热得晚,但紫色的芍药已经亭亭绽放,开出一整个梦幻的初夏。
这花,似乎叫紫凤羽来着。
黎泽忽然想起几年前的事,那时候他和苏和光相偕游园,为她簪花。
也是那次,他知道了这种紫色芍药的名字,并在紫宸宫移植了这一大片。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黎泽拿起花剪,剪下一朵,握在手中仔细端详。
“是好看。”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芍药虽然好看,名字意头却不大好。
芍药,又名将离。
即将到来的别离。
不,不是即将到来,根本就是已经到来。
原来,很久以前他就收到了命运的谶语。
黎泽的手不由得攥紧,黏腻的汁液染在手指上。
厉卓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轻声道:“皇上,那边有消息传来。”
黎泽转过身,看了他一眼,走去亭子里净手,擦干手上的水,在石凳上坐下才道:“讲。”
厉卓阳心下忐忑,又不敢迟疑,遂低下头:“淇州那边与那位在码头遭遇,但被人横插一脚,最终还是被他逃脱了,只抓到几个拿钱办事的江湖人……明玉心根本没有出现在淇州,娘娘也踪迹全无,那六个州城的线索都是故布疑阵。”
黎泽冷笑一声:“那位是哪位?”
厉卓阳脑子转得极快,忙道:“相貌神似废太子的悍匪……”
黎泽声音冰冷:“跑了?”
厉卓阳头垂得更低,銮仪卫大批出动实施抓捕,竟还被人逃脱,做为銮仪卫首领,他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