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岔开了话题。
她指了指茶几上的汤面,而后转身就走了,手搭在门把手时,她忽然回身说:“哥哥,好好和嫂子说清楚,莫要让嫂子若即若离了。”
随即她转身离去,合上了门,把空间留给里面的二人。
她知道,叶君尧也等到那个把他放在心里的人了。
......
隔着玻璃,她看见在安睡的易衔辞。
这些年他也老了很多,不复当年她第一次见的肃杀,如今看倒像一个正常的老人,一个孤家寡人。
她想,其实他也很寂寞吧。
妻子早年离世,儿子长年离心,就连她也走不进他的心。
舒岁安不知两人在里面聊了什么,等了半个小时,她在长廊外的座椅上闭着眼在等,这些年她等的不少了,不差这一会儿。
但最后她稀里糊涂的回到叶宅了,耳畔依稀也只有一句:“岁安,莫要忧愁。”
......
舒岁安去墓园的那天刚刚下过雨,天很凉,沿途树叶葱翠,有不知名的虫子在草丛中此起彼伏的吟唱着关于春天的歌谣。
这里不似淮安市的周家墓园这般庄重,说得好听点是墓园,其实更像乱葬岗多一些,这些年郊外的地段陈旧,少了人去专门打理,多了好些萧条。
天很阴,舒岁安好不容易找到长辈的坟墓,看见墓前没有杂草,反而还有着一些半枯半新的花束,墓前的干干净净,应是叶君尧的缘故,她嘴角挂着淡淡地笑意。
这些年,这里添了很多新墓。
他们也有了新的邻居,也许不能称之为新邻居了。
更像是往生者的归宿。
手中的白菊置放在两人的墓碑,上面的黑白照依旧如故,笑容温暖。
舒岁安说:“好久不见。”
她指尖拂过石碑上的照片,冰冷的照片不能生热,是她自己骗自己了,他们不在很久了……
眼内的氤氲不止,最后竟整个人蜷缩在墓碑前痛哭出声。
“我回来就想看看过去那些人,如今我已经圆满了,没有挂念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们都还好,但又好像不是那么好,可是怎么办,我好像帮不了一点忙,甚至还在一直添乱。”
“这个世上,我亏欠太多太多了,以至于我觉得很累,累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我该怎么办......”
......
下山时,她眼睛认真地看着长长的阶梯层,最后还是踏错了一截楼梯整个人摔了下去。
她是故意的。
那一刻她忽视了腿部传来的痛苦,一如那年她被周婉凝扯下去那般,这次她没有挣扎,就这么从容的任由自己跌了下去。
那一瞬间她像是逃了出来一样,从过去种种解脱了那般。
脑海里她有一瞬记起,叶君尧对她说过:“回首望去,记忆里的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
那句话他是含着泪说的,当时她不曾深想,如今她才恍然明白。
死的是曾经的舒岁安,所谓的伤,是她身边的人。
舒岁安眼前一片模糊,身体很痛很痛,却不及心痛,仿佛坠进了漆黑的世界里,这一次连光亮也没有了。
她用尽力气抬起右手,右手那处疤痕显得很刺眼,安静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血液在里面凝固的声音,而后慢慢衰竭......
过往一幕幕像是走马灯,重现在她眼前,而后直至灰败,宛如早就落幕的舞台剧。
眨眼间,转瞬即逝,最美好的年华里她过得一败涂地。
天气很阴,凉风拂面,伤筋错骨。
叶君尧赶到时,只看见阶梯上有密密麻麻的人群,有一身穿黑色长裙的女子躺在阶梯中间昏迷不醒。
.......
早说过,人生就是一台华美的舞台剧,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最终还是要回归的。
带她回淮安的人是冯润华,对于这一切,昏迷中的舒岁安茫然不知。
后来听叶俊要说,冯润华是专程过来西南接她回去的。
因为,周应淮醒了,在找她。
至于后来怎么回到肖晨的私宅,舒岁安没有印象,也没有多问。
肖晨若是想要带走她,方法自然很多,仅仅凭借一纸婚书,足以把她牢牢的束缚在他身边,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那天醒来,临近中午。
周围很近,如果细听,还能听到依稀的交谈声音。
那些声音是从宅中的庭院传来的,触目所望,是一幢欧式复古住宅,繁复的装饰与肖晨的身份很适配,室内草木种类繁多,与偌大的卧室交融在一起,不显突兀,倒相得益彰,配的很。
舒岁安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长裙,全身无力,这次不仅手腕处,她的膝盖,脚腕甚至额头都缠了厚重的纱布。
她......没死吗?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合影,是两人的合影,只是太过耀眼夺目,舒岁安眼睛被狠狠地扎了一下,挣扎翻过被褥起身,刚一折腾,人就这么无力的跌倒地上,那个相册框也被撞得摔碎了。
一地玻璃,支离破碎。
跌倒声大概有些响,很快就有人冲进来。
“太太——”
是一位年轻的男子,五官清朗,利落的穿着更显得他身型挺拔,声音很好听,如沐春风。
“您还好吗?”说话间,他已经让看护过来扶舒岁安重新回榻上。
舒岁安看着他,不说话,对于不认识的人,她尤为的警惕。
“鄙人黄蔼洋,肖总让我安排人手来照顾您。”黄蔼洋淡淡地解释,他虽然跟着肖晨做事,只是出没在他私宅的次数屈指可数,肖晨从不把工作带回家中加之他有意不让外人靠近舒岁安,现如今不认识他也很正常。
舒岁安神情恍惚,再开口时,声音很虚弱,她接过看护递来的温水,捧在手心里没有立即饮用:“这是哪儿?”
黄蔼洋淡淡地解释:“淮安市,这里是肖总名下的房产。”而后他朝看护点了点头,让她先退下,转而继续道:“您放心,这里无人叨扰,很清静,适合养病。”
舒岁安听得蹙眉,盯着他看,目光宛如凝固的冰:“病?请问我有什么病?”
黄蔼洋一愣,目光闪烁,3秒内调整好呼吸接着道:“太太,很抱歉,恕我失礼。”
“我昏睡了多久?”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