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青看了看刚才那几个输钱的人,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流露出期盼着能得到他的施舍,可怜的家伙们。算了给他们每人发一百块钱,给这个‘神’点了五百块。
全车上的人都认为孙青是个善良的人,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呼声。孙青处在一片洋溢着欢笑的赞美声中。我不由得羡慕孙青,不由得赞叹这些善良淳朴的旅客。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真的人。
本来我那会儿正在犯难。我们商量好的,在车上如果弄到钱就要立马下车,由我决定下车的时间。然后都下车。等我们全部下去了,那车上输了钱的旅客等我们下车后就会立即明白上当受骗——他们是一伙的?这是傻子都明白的道理。我犯难的焦点是我们下车后是往前走,还是往后走,好像都不对。这些输钱的家伙是哪里人我们不知道,往前和往后都有可能掉进他们的根据地。现在好了,我看他们不是装的,是发自内心的愿赌服输。孙青退给他们的钱也得到了他们由衷的感谢。我们可以继续往前走了。从聊天中我们知道前面到达海原县。
今天的收获很是丰盛,我的内心期盼着汽车快点到站。车内坐着好几个输了很多钱的旅客,他们有可能随时清醒过来,这就像你点着烟身旁放几个炸药包一样,没准谁给引爆了非得炸个乱七八糟不可。要是你明白你自己让这些所谓的好人骗了,不拼命才怪,你说是不是。那必将是一场规模不小的惨烈混战。我心里火烧火燎的不知道怎么办。
在这时候,车子穿行到一个镇点的街道里,两边赶集的人把车子拥堵得没法前行。车子艰难地往前慢慢挪动着,到了前面的一个什字路口,我觉得机会到了,就大声对司机喊道:“师父停车!我们到了!”
大家听到我的喊声,一个个都站起来毫不犹豫地走下了车,我们互相盯住最先下车的那个自己人的背影,往西面的街道赶去,没有一个人回头看看,怕他们追上来。即便后边没有人追,我们总觉得身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看。凡是干不正当营生的人可能都是这样的心态。赵镇平跟在最后,没走几步远,他就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回头偷偷看看,如果有输钱的赶下来,我想他一定会大声喊,跑!赶紧跑!但是车子开走了。他们走了。他快步追上大家喊道:“长途车走了,大家换方向,跟我往回走。”
说完他折回身子又往回走,大家紧跟着回到了十字路口,大家向南望去,车子已经开出好远,看不见了。我们又顺着来的大路向北走回去,就是他们追回来也找不到我们了。他想不到我们返回去了。我们马不停蹄的一直往回走,希望有返程的长途车早早来。能早一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让今天的收获安稳下来。
虽然我们今天已经把钱装在身上,但那毕竟是不正当收入,个个心里还没落实。总觉得只有离开这个县才能完全安全。谁知道赵镇平把大家拢到一块说:“我看这里的人这么多,你们看能不能在这里搞一下?”
真是艺高人胆大!他的决定我们不能说什么,一般情况下,赵镇平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一般都会是正确的。他在任何情况下脑袋都是清晰的,这个我们大家知道。大家没有人说话,但是每个人的心里这会儿压着的担子还没有放下,还没有从恐慌状态出来又进入白热化的骗局,好像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人都没这个胆子。连续作战要求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必须过硬。
大家的内心还在惊恐着,但是要自己说‘不’,自己害怕,这个没有人会说出来的。赵镇平看见大家都不说话,就问我:“难业,你说搞不搞?”我沉思了一会,想想赵镇平是对的,这里刚好赶集,人这么多,是个机会。大丈夫不能失掉苍天赐给你的任何发展机会,哪怕是个坏机会。我想到这里说:“整!”
温三军听到我说整,就跟着说:“整!整!整!”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的心态从恐惧变为豪壮,几个整字包含了无穷的力量。大家纷纷点头同意在这里整一回。
你看看我们这帮穷凶极恶的人已经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已经到了胆大妄为无所畏惧的癫狂地步。我们关中道有句俗语说的好——人狂没好事、狗狂一堆热狗屎。实际我们不是狂妄,我们是急了,是想弄钱都想疯了的一帮子有病的疯子。要么后来好多人口前话说——你有病,我今天告诉你那是说你也想钱想疯了,这个疯病的名字人家疯人院穿白大褂的医生叫“想钱疯!”。
人啊!可不敢得这种病。人们常说无知者无畏,但是我们都知道在这里玩骗局运气不好就让打死了。但是,但是我们来了就是要冒险,就是把脑袋当顽石蛋子用来。好像从小长这么大,身体到了这个时间,就是自己要送到这里叫人家当皮球踢来了。当然踢破、踢坏、踢爆或者踢到马路边的臭水沟里,都不能有一丝丝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