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警官一直喊他的名字,可是他什么也听不清,只看得见孙警官的嘴巴一直在动,像是在喊自己。他想张口应答,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陈成,陈成,你怎么了?”
陈成依旧没有回答。两位警官扶着他,走出校门,他身体跟着走,可是脑里完全没有意识。
警察当着全班同学把陈成带走了,陈成还是被警察架走的,班里沸腾了。
“这大清早的就被警察带走,该不会是犯法了吧!”
“哎,这富二代就是闹腾,一天到晚惹事。”
“陈成该不会是被李善甩了想不开做什么坏事去了吧,不然怎么会被警察带走?”
“你们猜他到底犯什么事了?打架?吸毒?还是去黄色场所了。”
“我可听说他经常去天瑞ktv,那家ktv可是黄色场所,之前都在说警察局有个警察在ktv跟财政局领导争小姐打架呢。”
“警察怎么可能喜欢小姐,你哪听来的小道消息?”
“我妈跟我姨妈聊天我听到的。”
“ktv不可能是黄色场所吧,又不是夜总会,我都还跟我妈他们一起去唱歌呢,没见什么小姐啊。”
“你傻啊,小姐脸上会写小姐?不都是女的,不过是骚一点,给钱就睡而已。”
“你又知道了?”
“我是神知。”
“那神知,你说说陈成是为什么被警察带走?”
“天机不可泄露!”
“滚!”
“都安静!上课了!”沈老师抱着一叠书走进教室,敲着桌子教室里才勉强安静下来。
突然一个女生说:“老师,陈成犯什么事了?”
“陈成没有犯事。你们管好自己,别整天说别人是非。都拿出书来。”沈老师严厉地说。
陈成坐着警车跟着孙、田两位警官来到医院,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吗?为什么要让妈妈离开自己?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是意外、自杀还是谋杀?妈妈那么有钱,肯定有人觊觎她的财产的。妈妈去世了自己怎么办?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妈妈在世的时候尽管一个月见不上一面,但她始终都是自己的主心骨,有妈在他才安心,才那么安心地享受生活享受妈妈奋斗带给他的一切。如果是谋杀,他一定要找出凶手,为妈妈报仇!
在医院住院楼后面的一栋两层小楼里,他见到了一个月没见的妈妈,她躺在冰冷的石床上,盖着白布,他缓缓拉开白布,毛爱莲已面目全非,脸上全是伤口。他感到自己鼻梁微微一震,一股凉气直冲头顶,脸部肌肉抖了起来。他看到妈妈的时候,心如针刺如火烧。
“妈,醒醒!”陈成低声说着。
陈成睁大眼睛,毛爱莲一动不动躺在那。
“妈,妈!我是小成。你看看我。”陈成拉着她的手,手已经僵硬。
“妈,你回答我一声,你跟我说句话,你不要不理我,妈!”
终于,陈成哭了出来!
孙警官和田警官把他拉出来坐在过道的条椅上。
田警官递给他两张卫生纸:“擦擦眼泪吧!”
孙警官看看他,想说什么又忍住,拍拍他的肩。
陈成仰着头靠着墙晃着身体,一下又一下地用后脑勺撞墙,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墙发出“空空空空”的响声。
孙警官用手扶着他的头,他使劲一撞,把孙警官手撞疼了。
“啊!”孙警官叫起来。
其实以陈成的力气,不足以弄疼孙警官,不知道是他陈成身体里压抑着的心痛、懊悔、愤恨的一齐爆发让他力量倍增还是孙警官为了让他清醒故意叫了出来。
他听到孙警官叫的时候,回过神来。
“对不起,孙警官。”
“小事,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陈成擦干眼泪说:“我没事!”
孙警官轻轻捏着他的肩膀说:“你没事就好!男子汉,我相信你可以的!”
陈成吸吸鼻涕说:“我会的。”
孙警官站起来拍着他的背说:“你缓缓吧,一会儿还得配合田警官录个口供。”
陈成靠着墙,头看着天花板,深呼吸说:“我可以了!”
“陈成,你最后一次见你毛爱莲是什么时候?”
陈成想了一下说:“是上个月了。”
“你们经常不见面吗?”
“嗯,我都是秦妈带大的,我妈经常要去矿山住,长的一两个月,短的十天半个月。”
“她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
“警官我妈是意外还是他杀?”
“我们还在调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她平时都是生意上的朋友,人也多也杂,除了山川点得出名号的,还有其他地方的。她生意上的事都不让我知道,她要带我去饭局我也都不愿意去。”说到这,陈成心里满是悔恨,他恨自己不陪妈妈出席饭局,否则就能更多的了解她了解她周围的人,不像现在对妈妈一无所知。
“她有什么仇家吗?”
“我妈她这个人八面玲珑,随时笑嘻嘻地,怎么会有仇家呢?要说她有仇家,除了我爸,就没有了吧。”
“你爸和你妈关系怎么样?”
“我很小我妈就跟我爸离婚了,我爸知道我妈有钱,要了我的抚养权,每个月固定找我妈拿生活费,我妈为了离婚,什么条件都答应他,但唯一的条件是我必须跟她一起生活。我爸以为拿了抚养权以后可以利用我夺得我妈的财产,可他压根不知道我妈离婚后就马上立遗嘱,我继承她的所有财产,我大学毕业前,所有的钱都在银行,大学毕业以后我才有权利动这些钱,除了我,谁也不能动这些钱。”
“是你妈妈要离婚的?”
“是的,她主动提出的离婚,有天放学她抱着我哭,问我,如果离婚了,我愿不愿意跟她一起生活。”
“她为什么非要离婚?”
“我爸那人,没什么本事,骗姑娘的手段倒是相当了得,趁着我妈出去谈生意,带女人回家,被我妈撞见过很多次了,我妈一闹他就打我妈。我妈受不了了才离婚的。”
“你爸现在在哪里?”
“听说接了离离了结很多次了,骗了一堆钱,去昆市做生意。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反正他没钱了就会来找我妈。”
“最近他回过山川吗?”
“应该没有,如果他回来会来找我的。他最喜欢在人前装慈父,越是人多的地方他越是装。就是为了打官司要钱的时候多一点筹码。”
“他们打过很多次官司吗?”
“离婚打了无数次,离了两年才离了,后来为生活费打了三四次官司吧。”
“那毛爱莲得罪过什么人,你知道吗?”
“从小我妈就教育我不要与人起冲突,要与人为善。她怎么能得罪人?要真得罪,也是那些眼红他的同行吧!”
“那她生意上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天瑞的总公司注资了她们矿山,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天瑞和天瑞的总公司你了解多少?”
“天瑞不了解,更别提他们总公司,但是陈瑞多少知道些,他是我兄弟王旭的兄弟,以前打过照面,跟我妈他们合作以后,我偶尔会去他们的慢摇吧和ktv玩。”陈成说着不再说话,抬头问田林:“警官,你是怀疑天瑞吗?”
“我们只是在调查,你妈妈的案子现在并没有结论,我们不怀疑任何人,但也不排除任何人的嫌疑。”
“那我妈的死因什么时候能有结论。”
“有了结论会通知你的。”
“你回去如果想起什么记得联系我们。”
田警官说完递给他一张名片,他把名片装在牛仔裤包包里。
“走吧,送你回去!”孙警官说。
“警官我可以再进去陪陪我妈妈吗?”陈成问。
孙警官想想说:“去吧!”
陈成慢慢走进去,坐到石床上,看看闪烁的灯,再看看僵硬的毛爱莲,他想说一堆话,可是竟什么都说不出,记忆里的妈妈要么工作,要么教训他,两人的相处时谈论的好像除了学习就是钱。他努力要想起什么母子的亲密时光,大脑却一片空白,原来不是妈妈缺席了他的青春,而是自己缺席了妈妈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