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和庶子也是不同的。
当朱文均打开门,站在陶墨身前的时候,陶墨没由来地就想到这么一句。
朱文均穿着洗的泛白还打满补丁的衣服,身边只跟着一个比陶墨还要瘦小的小厮,神色清冷——是真的清冷,仿佛漠然到了骨子里,看着陶墨,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入眼,声音比系统的电子音还要冰冷,明明是夏天,却让人联想到冰天雪地:
“有什么事?”
陶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颜色鲜亮的衣裙,神色复杂,就是一直得她怜惜的小可怜李慎,也不曾穿过这样明显打着补丁的旧衣。
“我们今日回家,听说兄长病了,便来看看您。”陶墨把姿态放低,称呼也没有采用朱家小一辈的算法叫二哥、二兄,而是直接叫了兄长,以示亲近。
朱文均的语调却没有因为陶墨的姿态而泛起丝毫波澜,他站在门口,完全没有让陶墨进去坐坐的意思,只道:“没有大碍。”
这样惜墨如金的架势让陶墨出现了短暂的懵圈,但她很快调整过来,问道:“兄长今日怎么没有去书院学习?”
她本来以为他不在,都准备走了的。
这下轮到朱文均莫名地沉默了,他盯着陶墨看了一会,似乎在辨别她这句话的可信度:“……我从不曾到书院学习。”
陶墨是真的惊讶了。
三品大员家唯一的儿子,不说锦衣玉食,怎么可能连上学都不让?要知道,自前朝实行科举制以来,到现在为止,除了少数贵族世家,多数人想做官都得走科举的路子,故而稍微有点钱财权力的家庭里都不会短了子嗣的读书机会。
许是她惊讶的模样太过明显,朱文均的语调总算上扬了一点:“你不信?”
“信!兄长的话自然是信的。”陶墨连忙道,“……只是有些惊讶。”
见朱文均兴致缺缺想要逐客的样子,陶墨连忙接着道:“兄长记性真好,我们不过见了一次面,您就记住我了。”
朱文均沉默了一会儿,等到陶墨都觉得对方马上就要关门赶人了的时候,才道:“你一上来就叫我兄长,我自然就知道你了。”
这是她见到他以来,这人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陶墨不知怎的有些受宠若惊,说话的语气便带了些雀跃:“那那那我可以经常来你这儿玩吗?”
不等朱文均回答,陶墨就把脸涨的通红,接着说道:“五娘不怎么爱跟我说话,我也不想总是打扰阿娘……我很安静的!不会捣乱……兄长你不去书院学习,是在家自学吗?需要什么书,我给您买啊!”
朱文均脸上果然露出了一丝迟疑的神色。
陶墨掐得很准,他这样不受待见到这般田地的庶子,又不是懦弱款的,肯定是要独自在家读书的,读书便一定需要书本纸笔,她开出了这样的价码,对方一定会同意。
“不行。”
陶墨的计划还没有勾画成型,便听到这么一句,她懵了一懵,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我不读书。”对方又恢复了惜字如金的状态。
“……可,可你怎么能不读书呢?”陶墨说道。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妥,便补救道:“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见三堂兄读书,所以以为你们都要读书的,忽略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志向在此。兄长不要生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