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淡淡,徐徐暖风,璟瑄院中因他这清冽锐利之言噤若寒蝉。
陆小桃眨了眨眼睫,凝着他双眸中的厉色,心上忽地一揪。
看着这抹存在感极强的眼神,她差点以为自己对他是极重要之人。
可是,呵!陆小桃嘲讽地勾起了唇角。
面前的男人很快察觉出了她的自嘲,双眸肆意在她小脸上横扫,不管她嘴角讥诮的弧度还是面上讽刺的笑意,都被他尽收眼底。
眸中暗墨沉浮,崔锐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
她没有死,所以惠宁江上无论搜寻多少遍都没有她的尸身。
她明明上了金阊的渡船,可却在汹涌的风暴中存活了下来,其中艰险可想而知。
崔锐认真扫着她的小脸,每日每夜,她的身影总是浮现在他的脑海,与他说,她害怕。
他的心每每酸胀不堪,疼痛难耐。
他一遍遍找寻,不想她的尸骨沉入孤寂的江水,一遍遍思索她为何害怕,担忧她被孤魂野鬼欺辱。
他因此夜夜难眠,闭上眼睛都是这女子在问他,他为何抛弃她!
若是他当初雷霆手段将她留在卢府,她便不会冒着暴雨乘船,亦不会遭此横祸。
他向来冷血,可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愧疚。
就在他已经无言之时,这个让他日思夜想,愧疚心疼的女人竟活生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还对他说,她只有七日可活。
老天戏弄她一次便已足够,竟还有人胆敢再次害她!
他俯身与她靠的极近,眼梢处的厉芒与薄愠让陆小桃两侧的手臂缓缓生了一层凉意。
四周全是他的气息,明明是醇厚绵延的龙涎之香,却让她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那些被禁锢与委屈的记忆汹涌而来,她下意识地想逃离,可紧握在自己肩膀的手掌力道不大,却让她不能挪动半分。
陆小桃瑟缩着小脸,躲避他赤裸炙热的眸光,回忆着那女子的话语和容貌:
“农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有个美艳女子塞了一颗毒药进了农女嘴里,还说一月之内必须吃一颗解药,不然七日就会变成一具骷髅。”
忽地,男人周身气压一低,熟悉的刺痛又一次漫至心头。
遽然间,陆小桃被崔锐再一次搂入怀中。
他似乎颇为紧张和急切,所以动作不由自主地失控了些,当感受到她真实的就在自己怀中时,多日来的揪心与痛苦在此刻尽数而去。
头颅深深埋在她的脖颈中,崔锐嘴角溢出一抹弑杀之意,出口之言却温和:“你放心,孤不会让你出事。”
此话一出,陆小桃心中的大石终于缓缓落地,生死无需担忧后,这才发觉他的呼吸不断喷薄在自己的颈间。
她尚还记得二人已没有了关系,纠结了片刻到底是推开他还是如何,最后还是选择柔声提醒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亲,此举不妥。”
崔锐眸中一动,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动作,拢在她肩膀上的手甚至还在慢慢收紧。
直到她咬了咬唇,闷不吭声地抗拒着,他才松开了双臂,漆黑的瞳孔深深注视着她。
陆小桃被这眸光看得微微窘迫,这般近的距离,这般浓烈的眼神,好像自己被他深深珍重一般。
可她知晓自己对他无足轻重,为了不再陷入莫名的情绪波动中,她干脆趁此挣脱,快步退至墙角,小心地对他挤出一抹笑容。
瞧着她贴至木门恭敬又虚与委蛇的模样,崔锐心中好似有一种空洞之感在慢慢荡开。
垂搭在两侧的手掌紧了握,握了紧,还是迈开步子踏至她身旁,在陆小桃惊疑不定的眸光下,伸出手臂将她打横抱起,直往寝室迈去。
这一举动让陆小桃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迅速挣扎起来。
可他依旧纹丝不动,见此,陆小桃的双脚开始在他手臂上使劲踢打,皆被男人轻柔化解。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分明说过,他们二人已没了关系,可如今的距离已超过了界限,这让她分外惶恐。
他脚步不疾不徐,可已经走过一条长廊,踏进了一间熟悉的寝室。
当瞥到那张千工拔步床时,错乱又暧昧的记忆让她当即生出了不好的想法。
想到他的蚀欲,再想到她衣衫下的穿着,生怕会发生她想象中的事情,她不禁畏惧地试探着:“殿下,您之前说过,您与农女已经没有关系了。”
怀中之人的挣扎崔锐一直未理会过,可这句话却成功让他脚步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