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飘过那声温和的“春娘”。

贺春茴突然注意到男人的体温正如他给别人的感觉，十分冰冷，若不是她看到他正好端端的，用不可揣测的深沉的眼睛盯着她，她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具尸体了。但是男人冰冷的体温对现在的她来说正好。可以很好的缓解昏昏沉沉的头脑和身体的疲惫感。

只要靠着他身上，她就觉得整个人格外轻松和清醒。

“在下乃是颐都人士，一位江湖剑客，正巧路过晋阳，看到都护找寻明医救治你，便前来襄助。至于你阿耶，都护此刻在议事厅商议该如何破解荻无容提出的要求。幕僚官们吵吵嚷嚷，一时半会儿，他是回不来了。”

鸿惊宇用平静的语气解释着，仿佛理所当然，但贺春茴却听出古怪之处。

“那你在这里的事情，他知道吗？”

似乎奇怪贺春茴点出了要紧之处，鸿惊宇面露一丝讶异：“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一点儿。”

那就是说，不知道喽。

贺春茴霎时间明白过来，大惊失色，抓住男人的衣袖就要逃开，却被紧紧按在怀里，不能动弹。

男人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强硬而有力：“别动，要想活下去就乖乖地。”

贺春茴面露羞赫，急声道：“你放开我！”

忽然，男人凑近了她的耳朵，声如蚊蝇：“你再动我就不客气了。”

比起刚刚一直冷冰冰的声线，他那沉稳的音色忽而带了暧昧的氛围，或者不是他自己有意识的。甚至他可能还带着一些不耐烦。但霸道的特性自然而然就是具有那样独特的气场。

贺春茴冷静下来，乖乖的窝在他胸口不动了。

火气在逐渐减退，她明显感觉自己身体轻松了不少。热度也在缓慢的下降中。不论如何，男人似乎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但是……

“你有什么目的？”

贺春茴仿佛好奇似得问道。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想要救你的还有一个人，但她目前可以说是你阿耶的敌人派来的。问题是，她提出的条件更加被你阿耶接受。至于接受的后果，可能会导致大乾的覆灭，他虽然有几分忠义，但一想到你生死攸关便顾不上了。”

男人平静的解释着：“所以这会儿，他在和幕僚官说这件事情，估计最后，会写替蒋毅勤求情的文书，盖章后，用来换取惜阴丸吧。”

贺春茴静静听着，明白过来。

良久她忽叹道：“你趁他们商议事情，就偷偷跑过来治我，只要我好了，一切交易也就不复存在了。好一招釜底抽薪。”

男人没有说话。

贺春茴却忽然注意到他近在咫尺的心跳。

他那强硬的胸膛里，是一颗平静而淡漠的心，或许有温柔，却不是对她的，节奏和缓，镇定自若。

贺春茴以自己的眼光来看，这不是一个会为钱财所动的男人，那么他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想要阻止河东节度使为蒋毅勤求情，稳定五方势力暂时相对平衡的局面呢。

“你的名字。”她忍不住追问。

耳边男人的心跳忽而一滞。

贺春茴抬头去看他，怡然一笑，自以为镇定自若，神态喜人，却不知道她如今只有十五岁的壳子，纵然清丽，落在对方眼里却只是傻不愣登故作成熟的模样。

这个小鬼喜欢上他了。

素来看人很准的鸿惊宇蹙眉凝神。

对贺春茴的提问避而不答。

“你该休息了，我去让你阿耶过来，等你睡一觉醒来，就可以看见他了。”

男人站起来，将她再次放回被褥里，手指碰到她冰凉的赤足，没有迟疑将被子盖好。挺直了身体。束腰的衣带上红玉招摇，被贺春茴伸手捉住。

鸿惊宇停了动作，又看到那双眼睛，柔弱布满她脸上的每一寸。

罢了，还是个孩子。

鸿惊宇目光流转，身影利落，索性取下玉珏放在她手中。

“暂时交给你保管，走的时候我会取走的。”

薄唇启合间，贺春茴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