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谈不上险要。往下走,是一块白色的整石,凹槽就像玩童滑梯一样光滑,岩石的高度,最多也不超过三米。
到了出口处,三麻忽然闻到一股从未嗅到过的气味,让他感到极为不适。
三麻来不及多想,他纵身一跃,便顺着凹槽溜了下去。
还没有到凹槽的中段,忽然,砰地一声,从葫芦沟底的巨石背后,窜出一条火线。
火线仿佛一条火龙,从葫芦沟底,摇头晃脑地顺着凹槽便燃了上来。
突出部平台,瞬间便被熊熊的大火吞噬。霎时间,平台上便传来了群伙哭爹喊娘的哀嚎。
下滑着的三麻,在他还没有感到炙热的时候,就被火龙烧着了身体。风助火行,他落下沟边的时候,就成了一个火人。
三麻向前一滚,企图压灭身上的火势,奇怪的是,他越是向前扑腾,身上的火就越旺。
三麻忽然想起来,在出口处嗅到的那种奇怪的味道,一定是这种东西在作祟。他侧过身,就向旁边的树林里滚去。
这更加糟糕,树林地上有厚厚的落叶。三麻身上的火苗,点燃了树林里的枯枝败叶,树林里也燃烧起来了。
可怜的三麻,无人相助,逃不出周围的熊熊烈火。他在烈火中拍打着,跳跃着,拼命挣扎。
靠近突出部的半边山上,全都燃烧起来。葫芦沟里的山火,映红了半边天,浓烟滚滚。
高啸林看着山头上冒出来的烟火,后背就一阵发凉。他这才忆起那块木牌,这是李天琪对他们群伙的警告。他只能怨自己不听劝告。
智囊奔马过来,看见高啸林就惊慌失措地说:
“还是先回去吧,李天琪杀过来,不是没有可能。”
李天琪杀不杀过来,他高啸林都是无奈。谁让他的老爸,落在了李天琪的手中。
他们也顾不上从突出部平台冲下来的火人,便自顾催马扬鞭,逃回槐花庄园里去。他们这唯一的老窝,还得防着史虎森的偷袭。
突出部平台,严密的防守设计,是李天琪的神来之笔。
李天琪不想杀人,可是,高啸林群伙一但越过突出部,他的一万多群伙,对龚家人是绝不留情。
他用木牌提醒高啸林,敢于登上突出部,他李天琪将会烧死他们。高啸林却不以为然,冒然攻击突出部。
李天琪在突出部布控,仍然不想对他们下手。依然是警告高啸林,不可妄动。突出部这个龚家人的咽喉部位,非常凶险。
岂料,高啸林群伙,仍然是一意孤行。他们不考虑后果,居然妄命地登上突出部。
李天琪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高啸林就是不放在心上。他不得已,也只好按照计划,让他们跳进火坑里了。
这场战斗设计之初,龚鹞子对李天琪的计划并不满意。他喜欢大刀阔斧地将火烧到后山,让高啸林群伙无路可逃,那就更痛快一些。
李天琪以为,让高啸林知难而退,才是上。再说了,高啸林群伙会寻找火种的源头,那就得有一场厮杀。
收拾高啸林群伙,还是不要对手面对面血拼,这才是战术的最高境界。
第二次燃起干柴火料的火种源头,高啸林群伙,就是做梦都想象不到。
龚鹞子带龚家人,藏在葫芦沟底的巨石背后,他们用汽油撒出一道燃烧的火线,单等有人从突出部的出口溜下来。
当三麻走到出口的凹槽边上的时候,龚鹞子紧张地叫了起来,他失口叫着说:
“真蠢呐,我的兄弟!快他妈的退回去。”
三麻当时在突出部出口,和龚鹞子他们的距离很远,他压根就听不见。再说了,即便是三麻听见,他也未必会按照龚鹞子的意思去做。
就这样,三麻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从凹槽里下葫芦沟,去营救他的主子。
龚鹞子略一犹豫,还是按照李天琪的计划,点燃了地上的汽油。让那条火龙,带着呼啸,吞噬了凹槽里的三麻。
当三麻扑倒在火线上的时候,龚鹞子向外探出了半个身子。却是被人拦住了,那个人呵斥龚鹞子说:
“你疯了,救高谋子的人,就是我们龚家的敌人。”
三麻起身逃离火线,他可能是被大火烧昏了头,怎么就顺着风向,滚到了树林里面。快向他龚鹞子这边滚呀,这边是是逆风,地上又没有厚厚的树叶。
看着三麻在大火里挣扎,龚鹞子的心里,莫名其妙地就升起一些伤感。他三麻以为,他为高谋子尽忠,掉进火坑,高谋子就会感恩戴德。其实,高谋子连知道都不知道。
高谋子的那一位儿子,对于三麻的壮举,他恐怕是不想知道。三麻是条汉子,有忠有勇的真汉子。
看着三麻在烈火中燃烧,已经不再挣扎了。龚鹞子的心里难受,他希望这场大火快点熄灭,不要将三麻烧尽。
龚鹞子在巨石的后面,一直等到天黑。大火熄了,地上的余灰里,时不时地还爆出来火星。
龚鹞子向三麻的尸体那边走去,可怜的三麻,已被烧成了火炭。
龚鹞子在就近的山坡下,选了一块地方,将三麻埋在那里。他给坟头上竖了一块木牌,上书“三麻之墓,好友龚鹞子奠”。
龚鹞子从山坡上折了一束野花,献在三麻的坟前,他对着三麻的坟头,他说:
“兄弟,龚鹞子佩服你。可是,你怎么迷了头了,为高谋子而死,真他妈的不值得。”
龚家人呼唤龚鹞子,让他赶快回家。他转身离开,这一场战斗,他们还不到十个人,就阻击了高啸林的万人群伙。
他们龚家人,无一伤亡。论理这是大胜。龚鹞子的心里,却没有一点胜利的喜悦。他走出几步,又思忖着转了回来。
龚鹞子坐在三麻的坟头旁边,把坟头上的一块土块捏碎。他喃喃自语说:
“三麻,你小子的功夫并不咋样,倒是勇气过人。你说你对高谋子这个东西忠心耿耿,图的到底是个什么?”
龚鹞子佩服三麻的忠心,可这忠心,三麻图的到底是什么,恐怕就连他三麻,也未必知道。
龚鹞子迷茫了,是好是坏,三麻忠于的还是有那么一个实体。
可是,他龚鹞子也得忠诚。他忠于的似乎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
龚鹞子无奈地望着夜空,长长地叹了一声。他们龚家人,为了这个忠诚,死了不少的人。以后,他们龚家人还将会前赴后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