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短短几天,他已经极度厌烦身边这个男人。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三年,他不知道是该同情那个叫大寒的女人,还是该佩服她。
这大抵验证了那个道理:有人一起抢的东西,不管东西本身如何,都是香的。
同一时间,大寒也离开蜗居了3天的屋子,驱车向爱心路驶去。
就在20分钟前,她收到朱美的微信,让她到她家里去一趟,有些事必须当面说。
正是晚高峰的时间,等她一路堵车到朱美住的地方,时间已经又过了一个小时。在地库停车的时候,她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廖南的车子。
车子在这里,车子的主人是不是也在这里呢?难道这几天,廖南就是和朱美在一起吗?
爱心路那天的一场大火,尽管烧死了人,却并没有影响这座大厦的人气。一来出事地点是沿街的铺面,跟住宅层还隔着大堂隔着近6米的高度;二来,哪个房子没有死过人?A城是个老城,著名的景点都有一些离奇的神鬼故事,甚至还有电视台专门做成单元节目,挨个邀请新老街坊讲他们的见鬼经历。
因此,电梯一打开,大寒毫不意外里头满满当当挤满人。
她按下32楼的按键。
电梯越往上走,下去的人就越多,22楼过后,刚才还可以媲美沙丁鱼罐头的轿厢里,只剩下大寒一个人。所幸现在的电梯大多都抛弃了老式三面都安装镜子的做法,让人少了一些心慌。
大厦31楼以下的格局是一梯两户,31楼和32楼是连通的复式楼层,因此没有31楼的按键,电梯直接在32楼停下。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一个清洁工正弓着身子背对着她在清理轿厢门口的垃圾桶。
朱美的房门关着,按门铃没有人来开门,电话也照例打不通。大寒等清洁工进了电梯,看着电梯的楼层数往下走,这才滑开密码锁的按键,熟络地输入密码。
房门应声而开,屋子里灯火通明,但没有其他人,除了大寒。
朱美的房子她是极熟悉的,等了10来分钟还不见朱美回来。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让大寒觉得有点热,不但热,还渴。
开放式厨房一眼看到底,台面上的冷水壶空空如也,只在用餐吧台上放了两支香槟酒杯。大寒自觉走过去,打开冷藏酒柜,取出一支酒。一边的水槽里,还有一块肉放在解冻盘上等待化冰。
“这人,什么都预备下了,怎么偏自己不见了。”大寒干了杯中的酒,准备用煎肉排的时间来打发干等待。这之前,也得将黄油拿出来在室温下回软。
打开冷冻层,她不但找到了黄油,也找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廖南。
廖南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蜷缩在冷柜里,事实上,你很难想象一个成年人要怎样扭曲自己,才能躲进一个普通家用的冷柜里。
他就像一床过了时令的被子,被主人对折装进压缩袋里,在收口出安上真空汞,随着空气被抽干而压缩成干瘪的一块豆干。
不同的是,真空汞抽走的是空气,他被抽走的是血肉。他的大腿和手掌都已经变成了空荡的白骨架子,些许残留的肉条和血色,成为这块白色上除毛发外唯一的色彩和装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让大寒恍惚回到他们冷战的时候,廖南身上流露出的也是这样冰冷的充满拒绝的气息。
大寒推上冷柜,背靠着倚在门上,视线正好落在水槽边上,她刚拿上来的肉排上。
一阵叫嚣的恶心翻涌而上,她这几天食不知味,甚至是由一顿没一顿。刚看到这块肉排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已经饿了好久,如何煎,几成熟,调什么料,在她脑海中自动涌出。这刻她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她只想吐,只有吐。
一双脚无声无息出现在她眼前。
视线顺着考究的休闲裤往上,干净有力的手,合身挺括的衬衫,留着刚冒头青色胡渣的下颚,没有温度的眼神,是廖南。
看到大寒终于注意到他,他笑了:“6分熟就好。”
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扯出的弧度正好露出8颗牙齿,又白又整齐的牙齿。
这让大寒想起小时候过年守夜,爸爸给她讲的年兽的故事。
每到一年年末的午夜,年兽就会进攻村子,发起残酷的大屠杀。屠杀结束后,年兽就会吃掉所有人的头颅。
能咬碎人的头颅,年兽的牙齿一定很锋利吧。
白而锋利的牙齿,廖南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