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终究还是谨小慎微,横亘在她们俩之间的是一道太过危险的赌注。她当然可以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可却终究会害怕真的万物倾覆。
一双筷子突然闯入任冬苒的视野,她猛地抬起眼,看着任秋时将自己挑食的证据一点点消灭干净,先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忽地就有些泄露。
要不……还是算了吧?像这样……好像也不错?她们可以坦坦荡荡地做一辈子兄妹,这不同样也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吗?是谁规定了喜欢上爱上就要得到然后占有,她所期待的……或许也不过是每个雨夜能够得到一个拥抱而已。
有关情爱的课题果真难解,直到用餐结束、和颜家姐弟挥手道别,任冬苒也依旧没能想出个一二三来。她垂着脑袋落后任秋时几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踩着他的影子,不禁好奇哥哥此刻的想法。
他会像自己一样纠结吗?还是会像自己一样期待?又或者……他也会感到胆怯吗?
脚下的黑影突然止住,任冬苒被哥哥温暖的目光裹挟:“好了,冬苒,别玩啦,”他朝她伸出一只手,“晚上灯暗,小心摔跤。”
哥哥的掌心一定是春日里最醉人的池水,不然她怎么会迷迷糊糊之中就躺到了床上和床尾的夜灯面面相觑?
好在今天任秋时自觉地躺到了她的身边,可惜吐出来的话却不怎么中听:“最后一晚了,稍微忍一忍吧。”
“忍一忍?”任冬苒拧起眉,漆黑的瞳仁像是宇宙里不被照亮的星球背面,“难道对哥哥来说,陪我睡觉很痛苦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任冬苒翻过身拿后脑勺冲着他,瓮声瓮气地挤出来一句:“快哄我……”
气流震动连带着耳廓都微微发热,任冬苒听见哥哥低低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宝宝,我错了……我给你讲睡前故事赔罪吧,好不好?”
久未听见过的称呼惹得任冬苒诧异转身,笼罩在黑暗中微微泛红的面颊分不清是羞恼还是喜悦:“什、什么?你干嘛突然叫我这个……”
“怎么啦宝宝?这不是我们俩一起想出来的小名吗?”
任冬苒将脑袋埋进被窝:“呜……别说了……好羞耻……”
尿床后自己偷偷收拾到一半被哥哥发现并接手、月经初潮时发黑的血渍让她误以为自己拉身上了尖叫出声引来哥哥最后还让他帮忙洗了内裤、被同学问起自己根本不存在的小名然后强行要求哥哥苦思冥想给自己现起一个最后定为宝宝……这三条简直可以共同争夺“任冬苒童年最不堪回首的往事大赛!”冠亚军。
当时的她还不知道情人间也会以此作为爱称,只是觉得叠词朗朗上口、不仅符合自己的年纪而且还能体现出珍宝之意所以草草拍了板……哪曾想进入青春期之后就再也没听过的称呼,时隔多年竟又会再度响彻耳畔?
任秋时低笑着将妹妹的脑袋从被褥中刨了出来,坏心眼地装作不知情:“是太久没这么叫不习惯了了吗宝宝?那我以后可得多在宝宝耳边喊一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