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街芙蓉楼三楼;
“什么时候找到的他?”冰冷的女声好像锋利的脆刀,又锋又利还清脆,隔着厚重帘幕回话的小厮低着头。
“上个月底发现他在城里转悠,就是宣义大爷安葬的那天发现的,小的当时一晃眼跟丢了他,前几日打听到了人,他就躲在城里一个不起眼的茶铺里住着,小的找个时间……”
“不用找个时间,今晚就解决了他,别让他见了不该见的人,不然主子爷知道了可不如我好说话,”冰冷的女声打断了小厮的话。
“宣义大爷的事查到了吗?”女声又问。
“回夫人,宣义大爷的确是……是……是死于马上风……”
“而且还是酒饮多了导致的,那女人,小的也找到了她,她的确是百花寨二当家的人,”小厮硬着头皮说了大夫的诊断。
帘幕后面呼啦一声巨响,一地的碎瓷声格外的刺耳,随即女声像是淬了毒一般,咬牙切齿的和着血道。
“把她给我做成美人蜡烛,义哥根本就不好床帏之事,何来饮酒马上风之说?给我打,打到她吐出真话为止,她要是不老实,就让她尝尝胭脂绳。”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做,”小厮倒退着出了房,低头余光看了一眼在门口站着的人。
房间内小厮走后没多久,帘幕后面发出肝肠寸断的哭泣声。
一方雪白的帕子递过去,带着冷幽幽的清香味,静谧的空间响起淡淡的声音。
“阿娇莫要太伤心了,我不会让阿义不明不白的死了。”
宣娇抬起泪痕斑斑的脸,平日里英气明艳的容颜,此时布满伤心欲绝,眼里的悲伤都要溢出来了。
“六公子想必心里很是快活吧?与你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义哥走了,接下来是不是落到我了?”
“你是这么看我的?”凤池递手帕的手一收,眸光沉沉的逼视着问宣娇。
“不然属下该怎么看?你告诉我六公子?我夫君为公子出生入死,小时为公子挡了多少明枪暗箭?什么样的虎狼窝没经历过,为什么偏偏在楚溪郡没了?”
“他来楚溪郡才两年不到的功夫,被人发现死在床上,死的还如此恶心,六公子让属下……”
凤池倏地拿出一把精致的刀,握在宣娇的手里,对着自己的心脏就要扎进去。
“六公子……”
“你不是说,是我害死了阿义吗?既然我害死了阿义,你杀我给阿义抵命吧!”
“你真把自己当阿义的娘子了?那你又把我又当什么了?你还认我是你公子?”凤池愤怒的手握刀硬朝自己身上扎。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如此意思,我本可以跟娘娘入宫,是……是……”
宣娇猩红着眼说不下去了,她跟宣义都是崔家给唐夫人培养的人,唐夫人避居在佛堂的时候,就把他们俩安排给了三小姐和六公子。
在三小姐进宫的前一晚,六公子跟三小姐要了她,不知怎么被大公子凤淇,抓了六公子生活不检点的把柄,用以要挟她,让她把六公子与娘娘以后来往的消息,要一五一十的传递给大公子。
她第一时间告诉了六公子此事,六公子说就如了大公子的意,从此以后,她暗地里是大公子的人,义哥还照旧是六公子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六公子,不知何时何地喜欢了她,娘娘知道后震怒,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是直接给大公子做房里的丫鬟,二是进宫陪着娘娘,她还没来得及做选择,就被国公爷做主直接配给了义哥,俩人拜完堂都没撤蜡烛。
她就被六公子找夫人出面做主,名义撵回崔家去,实际是送来楚溪郡拿下芙蓉楼,她走的那天,夫人对拦着的国公爷说道。
“宣娇是我崔家的人,国公爷没资格插手处理此事,若是国公爷想耍威风,请管好唐家的人便可。”
就这样她被送来了楚溪郡,她来的时候还没安稳好,六公子信到,让她送消息给大公子,说她能不能在楚溪郡拿下芙蓉楼,就看大公子跟三皇子信王来往的深不深。
芙蓉楼背后的东家,是五皇子景王侧妃的哥哥,她好不容易得了大公子的安排,拿到芙蓉楼用牡丹夫人的名声,走至芙蓉楼明面才两年多的功夫,六公子就被大公子明目张胆的,送来楚溪郡做了药人。
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庆幸自己提前来了楚溪郡,历经千辛万苦拿到了芙蓉楼,能在接到义哥口信的第一时间,可以在东码头安然无恙的救下六公子。
可是为什么,她从小就熟悉的六公子,现在变得如此陌生?让她看不懂也看不透了?
“是什么?是你认命了是吗?”凤池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愤怒。
他真的喜欢过宣娇,她是除了长姐外给他最多温暖的人,做什么都第一时间护着他,现在竟然连她都不忠心了……
“你认命了我怎么办?母亲为了你不被唐国公拿捏,你知不知道她冒了多大的风险送你走?”
“我呢?我跟长姐死里逃生了多少回?我只有你跟长姐与阿义了,现在阿义又走了,就连陪我长大的阿谨,都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背叛我,你们都想背叛我是吧?都喜欢有权有势的大公子了?”
“公子你说什么?阿谨……他……”
“他可是陪你一起长大的,他怎么可能会背叛公子的……?”宣娇吃惊的看着凤池不敢相信。
凤池举起鲜血淋漓的手,扬起比哭还难堪的笑,眼里有着悲凉的碎光。
“很难相信吧?我唐六说来也是身份显赫的世家子,身边就这么几个信的过的人,却在我无知无觉的时候背叛我,特别是阿谨,简直让我死不瞑目!”
“他曾为我身上有十一处伤,其中五处是在盛京替我伤的,两处护我被大公子打伤的,一处护我在街上,被马车踏拉拽伤的,还有三处是护我去见长姐伤的。”
“他身上的每一处伤,我都知道,我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样一个忠心护我之人,最后竟是送我去地狱之人,”凤池说完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弯了他挺直的腰,也笑碎了他眼里飞溅的悲恸。
“公子……”宣娇愣愣的看着凤池忘了伤心。
“阿娇你说,阿谨都能被大公子收买去,我还敢相信谁?我还能相信谁?”凤池侧头笑问宣娇,眸光深处带着泣血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