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中节过后的第二日,便是法华寺最热闹的时候。
盛京的习俗,一般这一日拜佛,无论是求子、求姻缘、求财、求官运亨通……都能得偿所愿。
法华寺作为盛京最大、为供奉郢朝一统重新修缮的寺庙,一向便是世家贵族常来之地。
在听见久违上线的系统电子音时,岁妤便能感受到,自己心间跳动的那颗心脏,正在剧烈加速。
似乎是感受到了岁妤无法控制的身体本能反应,主系统的声音里满是戏谑,透着浓浓的杀意:
【请宿主积极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在拜佛途中被巨石砸死,血肉模糊、全身的皮肉会因为巨大的压力崩裂,像是一个被充满气的气球,“砰——”炸开,连你的样子都不会再看清。】
极尽具象地描述着岁妤即将到来的死状,系统的恶意不再掩饰,哪怕是逼着她去,只要能达到目的。
只要最后一次她死了,小世界照样会崩溃,管它什么下个世界,管它什么能量来源,只要把岁妤继续抓在手中,它就能一直拿捏住他。
至于崩溃之后的小世界?正好都搅碎了喂黑洞,反正这些愚蠢的虫子也只会让它心烦。
以后的每个世界,它都要岁妤惨到不能再惨,以慰它的心头之恨。
没等它继续嘲讽,谢晟之推门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裴璟瞮和崔辞安。
不知怎地,系统数据卡顿一瞬,不应该有【恐惧】这种情绪的它,竟然窜过一阵乱流,感觉将会有什么东西挣脱它的束缚。
除了刺激她自己产生紧张,系统并未直接电击,恰恰验证了岁妤的想法——它仍有束缚。
无法对愿意接受命令的她施以惩罚,就如同在裴府那时,因为她的合理质疑变成乱码、甚至被换掉的原系统。
岁妤启唇,含着诡谲的笑意,“好。”
........
一辆马车在随山壁绕行的狭窄山道上疾驰,像是随时要冲出小路范围,掉落悬崖。
岁妤在前头亲自赶着马,马车内空无一人。
【宿主,你要干什么?】主系统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强行装出镇定。
它是真搞不懂岁妤这疯子的任何想法,所有样本容量在她身上都套用不过来。
所有惩罚、攻心的模板到了她那儿,就跟头睡得酣死的猪一样。
并不想理会他,岁妤指尖绷得发白,握住缰绳的手纵使被磨疼,也没放松,全神贯注驾车往法华寺走。
法华寺在山巅处,这段绕着山体旋转延伸的挂壁小路少有人来往。
毕竟早有另一条更安全、平坦些的官道,虽然仍会有部分路程挂壁而凿,但比之这里,终归安全许多。
但原本应该走官道的岁妤,却独自一人驾着马车,往这条稍有不慎便会掉落悬崖的小道上去。
在险而又险避开冲往悬崖的推力后,系统终于忍不住提醒:【你既然自己选了这条路,可以直接冲下去,只要结果相同,细微偏差可以让步。】
听闻这话,岁妤却冷嗤一声,将缰绳扯高,马头高高扬起,在四下无人的崖壁上停住疾驰。
“你是被造出来的时候少做了个零件吗?”
不然怎么还会有这么愚蠢的话说出来。
【你……请宿主进行最后一次任务,即刻身死!】系统被岁妤怼的一噎,随后语气狠厉,就等着岁妤死。
要是不冲出去掉下悬崖,那就能顺理成章使用电击,再控制着她掉下去。
要是乖乖听话,就这样省了它的事,它不介意到时候帮她找来那深爱她的男人。
——亲眼、好好地、仔仔细细地让他们瞧清楚她被砸的血肉模糊的惨象,也好给她留个体体面面、不被野兽啃食的“全尸”。
无需猜测,岁妤便能感受到系统不加掩饰的恶意,却没顺它的意,轻飘飘看一眼山巅的方向,径自驾着马车继续往法华寺赶。
【你还上去做什么?在哪里死不是死?】
“又没说在哪里掉落的悬崖,我也不是不做任务,主系统还有这么大的权力直接干涉任务的完成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否则现在那强悍的电流就已经要马上摧毁岁妤的神智了。
但她赌不会。
因为她既没有消极怠工不完成任务,也没有抗拒系统的命令,它若是要惩罚,以何名目呢?
系统不是为所欲为的,不然直接就可以达成目的,就像伊柔提前怀孕,更证明剧情的可抗力并不是不可违逆的。
只要有足够的理由。
足够能改变剧情的理由。
岁妤唇角勾起,被狂风吹舞的几缕碎发从发间滑落,描绘着风的形状,那双盈着水光、叫任何人来看都觉得柔弱的眸子里,满含着璀璨的疯狂与坚定。
马车直奔山顶而去,最后在最高点停住,缰绳勒紧后松开,岁妤的手心处却并未留有任何痕迹,柔嫩素白,还浅浅泛着粉意。
正处于状态极其不平稳中的系统没有发现这一点,虚空之中的数据团调动着能量,等待那个能抓获岁妤灵魂的机会。
山顶的风比先前在小道上疾驰还要大,裹挟着俯瞰整座盛京的恢宏,入目皆为渺小。
曾经以为很高很大的皇宫,在山顶处俯瞰,也变成远处的一点墨痕。
“你从更高维来,现在能在小世界中用出的能量,还剩多少?”
系统已经不耐烦同岁妤虚与委蛇,【请宿主快点去死。】
“够不够……将不在你设定范围内崩断的剧情重新读档?”
最后一个音落,岁妤纵身跳下悬崖,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似乎什么声音都已经听不见。
胸腔内战如擂鼓的心跳声回响,在岁妤此时这颗正常的心脏上反复碾磨。
系统激动地等着最后岁妤砸落在地面,浑身血液崩出来,没死绝又被坠落下来的巨石砸成肉泥,最后那张美到令所有人都会喜欢的脸变成一滩血红。
简直是想想就让人兴奋。
还有三米——
两米——
一米——
坚硬的地面却在系统目眦欲裂的惊恐中变成柔软的湖面,将坠落的岁妤柔软地包裹住。
湖水四面八方包裹上来,脚尖却触到一个稍稍有支撑力的东西,好让岁妤借力,探出水面。
湿发黏着在岁妤身后,苍白的脸侧沾上几缕墨黑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