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杳尴尬一笑,恐怕楚欢隽靠近她是有所企图,她便故意装傻充愣,装作听不懂楚欢隽话中的意思。
楚欢隽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轻笑道:“我今日其实没什么事情要办。既然这么巧在这里见了面,不如我请你去春风楼吃点好吃的。”
听见春风楼三个字,桃杳头都大了,连忙摆手道:“我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回去了春风楼费了我半条命,说什么我也不会再去了。”
“那我送你回家。”
“呃……能不能,先不回去。”
桃杳想到今日在时府遭遇的事情,忽然有些窘促,两只鞋尖在脚下的泥沙地上划圈圈。
又是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溜出时府,要命的是还逃掉了时家和周家两家家宴,回去肯定免不了要被时颐迁一顿责罚。
她今日是认真打扮过了的,楚欢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
只不过方才被陆澈提着跑了风尘仆仆十几里路,她头上本来精心打理过的发髻已经被风吹得凌乱,散乱的几缕青丝顺着两鬓柔软地垂下来,若有似无地覆在她的眼角、唇边,看起来竟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可爱。
不过,想到她不好好在时府里呆着,居然这么放心一个陌生男人还跟着陌生男人跑到那么远的野林子里,楚欢隽就忍不住嘲讽她道:
“怕回家?——放心,和陌生男人跑到荒郊野地的竹林里这种事,我是不会泄露出去的,你放心地回去。”
桃杳无奈地叹了一口长气,很遗憾,这回不是她想找男人跑,而是她爹逼着她跟男人走了。
桃杳抬起头,脸上是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就连楚欢隽都差点要被她这副要赴死的表情给唬住了。
“好吧,算了,我回家去吧。”
楚欢隽忍不住想再捉弄她一下:“哎呀。天这么晚了,本王爷今天也正巧无聊,不介意多一个人陪我去找些乐趣消遣。”
桃杳没心情理会他的捉弄:“谢谢王爷今天救我。不过,回去以后,王爷还是不要再管小女子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楚欢隽不知道桃杳哪来的清高、狂傲且自信,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哂笑道:“我本来也懒得管你。”
桃杳满意地点点头。
楚欢隽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竹哨,放在唇边轻吹了一声。
顿时,群鸦鹊起,林子东面传来哒哒蹄声。看来楚欢隽早有准备。
瞬息之间,一辆华贵的马车出现在桃杳面前——香轮宝骑,金镳玉辔,枣红色舆盖垂缎五尺有余,连那两匹油光水滑的骏马马鬃都细致打理过,昂贵的绸髻点缀其间。
这阔绰奢靡的做派,颇有一种春风楼的气质。
正当桃杳心里还正琢磨着时,那马车车窗里伸出一只藕白的手臂,将汉白玉珠帘卷起,一张熟悉的脸从那窗子里探了出来。
是安静霜。
安静霜的目光落在桃杳身上,脸上明显露出一丝不快,但又很快微笑着向他们摆手,柔声道:“王爷,快上车。”
还没等桃杳发问,楚欢隽率先说道:“回去的路太远了,我看你这小身板也吃不消,便提前和春风楼知会了一声,借了一驾马车来。”
桃杳听见春风楼三个字都忍不住退避三舍,忙摆手道:“罢了罢了。要是被我爹知道我又和春风楼沾上关系,这回非得把我两条腿卸掉不可。这里离京城有多远?”
陆澈提着她一路轻功跑到这里,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桃杳琢磨着,这里离城中应当不远。
楚欢隽道:“难道你想自己走回去么?”
安静霜好心地提醒道:“姑娘,从这里回城有十五里呢,就算驱车,也要近一炷香的时间。眼下风寒露重的,赶快上车吧。”
桃杳差点惊掉下巴,于是很快改了嘴脸,一个箭步冲进马车车厢。识时务者为俊杰,在这方面她向来是从不委屈自己的。
这辆马车虽然外表看着华贵阔绰,但车厢内里的空间却小得不行。
桃杳躬身钻进去时,发觉这车厢内纵深窄得连她展开双臂都做不到,待楚欢隽也进来时,三个人挤在里面,更是显得十分拥挤。
楚欢隽坐在中间,他身段本就颀长,坐在这样小的车厢里倒是委屈了他,只能半佝着腰背假正经地端坐着。
他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窘迫,拿下腰间那把折扇不停地扇呀扇的,明明寒冬腊月,他额头上却蒙了层细密的汗珠。
桃杳也觉得挤得难受,好在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索性将半个身子全倚靠在窗边,将脑袋伸出窗外吹风。
倒是安静霜,依然是一副怡然自洽的模样,看她笑吟吟地凑近楚欢隽身旁递茶的样子,倒像是还有些心花怒放,巴不得这车厢更挤迫些才好。
楚欢隽面无表情地接过茶,又将茶盏握住了放在膝上,没有去喝,淡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