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心以为知道果仁儿失踪一事,便怒气冲冲的质问他,“我女儿在哪?”
谁知他以诧异的口吻说道,“你生的不是儿子吗?”
见他表情不似作假,书心便告知他果仁儿失踪之事,葛伯阳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日眼睛肿的像两颗桃儿,今天倒是不肿了,就是眼窝深陷,精神依旧不好啊!”
“喏,那里,你的卧房,睡上三个时辰,再来问我果仁儿之事。”
末了,他又重复,“是果仁儿吧?”
三个时辰终究没睡上,果仁儿失踪,亲生父亲毫不在意,阿娘因与她父亲决裂,也誓不去寻。
再加上分娩半个月,便与爰郎分别,如今再见,书心抱着他不想撒手,哪里还睡得着。仿佛一松开,他也会离她而去。
如今两桩事凑到一起,还怎么睡得着?
书心不去休息,葛伯阳也不再提什么果仁儿的事,反而仍穿着那一件紫色官袍,叫新找的厨娘在院中翻地。
不久,他见厨娘力气小,干脆夺了工具自己动手。
土壤松软,该施肥了,他又大喊着“住手,夫人最爱淘东圊,放着她来!”
葛伯阳故意喊她,惹她生气发怒,最好转移注意力,不要再沉溺到坏情绪里。
但她心里难受,不愿和他吵闹。
那厨娘已经来家里多日,知道使君最爱玩笑,便不理会自己做了。没一会儿,整个院中都臭气熏天,连室内也不能幸免。
“你们做什么呢?”
书心终于忍受不了粪便的臭味,连爰郎都有些不适了。
“使君说要种胡萝卜,现下翻土施肥,过几日暖和了,便可播种了。”
昨日见到那个包裹,书心就猜测是想胡萝卜种子,没想到还真是。
思绪才回来,又听那厨娘说道,“只是使君说,这胡萝卜是夫人要吃的,届时需你自己动手种植……”
这个葛伯阳真是计较,前一秒还为他操心胡萝卜而感动,下一秒又给气笑了,使君夫人吃根胡萝卜还要亲自种,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但书心又不是出身什么豪门大族,种菜务农,不过小菜一碟。
于是她也不屑的说道:“那就放着,你们再把后边院子里的花草全部拔了,我不止要种这个,还要种别的,尤其那几株海棠,一根也不许留。”
葛伯阳要她种菜,那她就全都种,星铭的新夫人爱海棠,她一点都不要,和她完全不一样。
*
厨娘叫来了两个临时的小工,要他们把院内的花草树木清除一空,葛伯阳见了又大闹着不许。
“是夫人要种菜。”
厨娘将书心的原话照搬,葛伯阳气的在府里大骂。
“我前几日去北州阳城,听说怀远大将军的夫人,最爱海棠,说是三五月份,海棠花开,比彩霞还艳,我倒要看看,海棠有多艳。”
一听他这话,书心就知道他在阳城没少探听消息,连星铭新夫人爱海棠都知道了,这样故意做给她看呢。
难道别人夫人要有的东西,他的挂名夫人也一定要有吗?
书心可不想让他因为几株海棠肆意嘲笑。
于是她放下爰郎,跑出去瞪他。
两只眼睛几乎迸射出恨意,他也不在意,仍然笑嘻嘻的招呼着小工按他的吩咐做事。
满脸的胡茬,紫色的袍子,在那枯木一般的海棠枝丫间,显得老气横秋,也太难看了。
然而,书心的评价他并不知晓。
没一会儿,园中原有的几株海棠已经被人工复原,就连其他空地,也都做好了准备,打算另寻了植株栽培。
甚至连开垦施肥种胡萝卜的地方他都不放过。
厨娘出面拦着,说夫人已经答应了亲自种胡萝卜,以为葛伯阳会让步。谁知他这会死心眼子,说什么也不肯。
“夫人要吃,让她去别处种,我偏偏要欣赏满园海棠色!”
看似坚决,语气却说不出的怨怼,厨娘憋着笑,看向书心:“夫人,你说呢。”
夫妻俩闹别扭了,他们做下人的可拿不了主意。
如此一来,书心反倒更气了。
她现在是寄人篱下,身不由己,厨娘以为她是夫人,难道她还真能把自己当夫人吗?
主人家都说了栽种海棠,她一个客居此处的假夫人,有什么理由反对?
“那就听你们使君的,连灶房前、厕所旁,也一律不能空着。”
书心干脆破罐子破摔,她倒要看看,等四月份海棠花开,谁最受不住!
*
有了书心这句话,厨娘喜笑颜开,饭也不做了,领着小工风风火火的开工了。
院内空闲之地不少,所需海棠植株不是小数目,隔壁的老樊头,听说使君家里要栽种海棠,也屁颠屁颠送来了好几株。
“你个老樊头,无利不起早,这么巴结使君做什么?”
厨娘年纪大了,鹤亭县的人没有她不认识的,老樊头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儿子儿媳都去祥城做生意,几个月不回来一次,未必是为他们求人。
“嗐,你这个老婆子,我就不能一片好心?使君宽容仁慈,待人没有架子,没做使君就住在这了,难道我当时就知道他要做使君来巴结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