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长孙冲心中暗暗长舒了一口气,也露出笑颜回道,“《左传》可读过?”
“读过。”
“那便没事了。”
四人正说着,就见原本在院子里三三两两聊天的人都进了屋,再看却见一老者施施然走了过来,正是姚思廉。四人见了连忙冲姚思廉行了一礼,然后便进了屋子。
弘文馆中原本只有39人,多了苏晟这一个自然要多加一个座位,却在最后面。苏晟对于座位没什么要求,快步走了过去,正襟危坐。
姚思廉进来后坐在主位,轻轻咳了一声,满屋子的学子齐刷刷的行礼,而后姚思廉微微欠身回礼。又清了清嗓子,这才开讲。
《左传》虽是对《春秋》的注解,算作儒家十三经之一,但也可以归到史书一类。姚思廉钻研史学几十年,对《左传》自是熟识,讲解起来深入浅出,很有味道。至少苏晟听得是津津有味。
对于苏晟来说,听这些大儒讲课是一种享受。在后世,这些典籍是归入国学一类的,和平常所学大有不同,旁的不说,至少对培养情操来说很有帮助。而且,自己读和听别人讲解是两个概念,苏晟虽说用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大致认全了这时候的字,也能看书,但若谈上理解,就差得远了。
当然,对于姚思廉的看法,苏晟也只是听听而已。
那是属于姚思廉的东西,不是他苏晟的。
旁人是没有苏晟这种觉悟的,事实上在这个时代,所有的当世大儒虽说个人看法略有不同,但底子都是儒家的那一套,所谓大同小异,便是如此。再者,尊师重道思想大行其道,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这种观念深入人心,又有谁会提出意义?
至少现在不会有人。
苏晟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一边听着姚思廉的讲解,一边看向屋子里的学子。很明显就能看出各自的身份高低。最前面一排身上穿着的都是亲王衣服,乃是皇家子弟;后一排便是如长孙冲、程处嗣、尉迟宝琳这样的原天策府亲信之后;再往后是一些勋贵子弟,一直到苏晟这最后一排。全都算下来,只有苏晟的身份是最低的。
看到这儿,苏晟不由得暗暗摇了摇头,不想却被姚思廉看了个正着。
姚思廉治学几十载,为人严谨,见着苏晟如此不由得有些不喜,当即听了下来,出声言道:“摇头者可是蓝田苏县子?”
“回先生,正是在下。”苏晟闻言也回过神来了,连忙行了一礼,毕恭毕敬的回道。
“县子可是对老夫所讲有所疑议?”姚思廉问道。
苏晟一愣,脑子转的飞快,这才想起刚才姚思廉所说的是《郑伯克段于鄢》,乃是《左传》中的名篇。姚思廉所讲并没有问题,毕竟这篇文所要说的就是一个孝字,只要说出这一点,就足够了。
“没有。”
“那县子缘何摇头?”
“心有所感耳。”
“何感?”
“感庄公之伪孝,颍考叔之纯孝,亦叹史家风骨难负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