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阅比例不足或者晋江抽了如无跳订,可尝试清缓存阿鱼微一点头出了正仪殿。
天寒地冻的时节入目皆是萧条。北风呼啸,断枝枯叶随风扑棱棱地飞。阿鱼裹紧了衣裳也没等多久万氏就过来了。
阿鱼才唤了一声“姨母”万氏就拿出两个荷包递给阿鱼。
荷包沉甸甸的阿鱼拆开看了一眼一袋银锭一袋碎银子都装得满满当当。
万氏笑道:“想着进宫兴许能碰上你,特意多拿了些银子。你暂且用着不必俭省等姨母下回进宫还给你带银子。”
阿鱼把荷包妥妥帖帖地放好。抬首同万氏道:“倒忘了同姨母说先前陛下大赦,我的罪籍已被抹了,再过几年就能出宫了。”
万氏一喜:“那敢情好。”上回见到阿鱼之后,万氏便托了不少关系想悄悄地把阿鱼弄出宫阿鱼是她看着长大的又是血缘至亲,以前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道了便不能坐视阿鱼在宫里受苦。再说了傅延之明摆着非阿鱼不娶她不想办法捞阿鱼出宫,难不成看着自己儿子孤孤单单一辈子?
然而大把银子使了出去,一层层地打点,只换来了一句“这是罪籍,有些难办”。
听那人的口风,似乎寻常宫女偷送出宫要容易些。
万氏正愁怎么办呢,没想到瞌睡遇到枕头,阿鱼的罪籍销了。
她也不打算瞒着阿鱼:“你且耐心等一段时日,姨母兴许有法子让你提前出宫。”
阿鱼眼神一亮,“真、真的吗?”
万氏点点头,“你也别告诉旁人,毕竟是触犯宫规的事。”
万氏认真思忖起来过了年,阿鱼就十三岁了。离宫之后,就先在定远侯府住一年,她帮着筹备嫁妆,等及笄了,就回江宁万府,从那里出嫁。
燕京同江宁相隔千里,来回路上就要费不少时日,再加上舟车劳顿,肯定还要好好休整……这么算下来,时间还真有点紧迫。
万氏定了定神,道:“我明日再去找找门路,你呀,还是越早出宫越好。”
阿鱼也知道把她弄出宫不是件容易事,估摸着这里头还少不了定远侯帮忙,便问:“姨父也出了不少力吧?”
哪知道万氏微蹙了黛眉:“和他有什么关系。”
阿鱼一愣。定远侯南下江宁、千里聘妻的旧事,早就传成了一段佳话。阿鱼觉得姨父姨母应是举案齐眉般的良缘……为何姨母提起夫君是这样的语气?
阿鱼话在嘴边绕了个圈,终究没好意思问出口。
万氏原先也以为,那个大张旗鼓来江宁下聘的侯爷是真心爱重她的,直到嫁进了侯府才知道,定远侯后院已住了六房姨娘,破了身的通房丫头数都数不清。定远侯不过是看中了她的美色,才心心念念地娶她进府。
若果真爱重她,就不会把庶子生在嫡子前头傅延之到现在还没有被请封为世子,就是因为上头有个庶长子挡着。那庶子自幼跟在定远侯身边,不像傅延之,打小就去了江宁,如今回来了也和定远侯不太亲近。只怕定远侯心里也有一把尺,在衡量这一嫡一长两个儿子。
万氏自然不想同阿鱼说这些内宅琐事,便强颜笑道:“总之你记着,嫁到位高权重的人家未必是什么好事。”
阿鱼怔怔地望着她。
万氏又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也用不着操心这些。”
绿玉般的碧粳米煮了粥,厚厚的一锅,米汤也是绿莹莹的,带着青草般的清香。
天色尚早,还不到备膳的时辰,阿鱼和燕仪就先坐下来进了半碗粥。因煮粥时加了冰糖,又是小火慢熬的,所以入口便是糯糯甜甜的。
过了一会儿,杨红珍来了,见二人吃得香甜,又给她们盛了一碟子脆生生的酸萝卜。
阿鱼笑眯眯地道谢:“有劳杨姑姑。”
杨红珍颔首,忽地想起一事:“曹女史染了重疾,已请了懿旨,出宫疗养了。咱们司膳房缺了一个女史,阿鱼,要不你去补这个缺吧?”
阿鱼正埋头啃着萝卜条,闻言便不明所以地抬起脑袋:“姑姑怎么想到我了?”
杨红珍笑道:“我是看你心思淳善,又肯做事,从不偷懒,还识字当女史也用不着一身好厨艺,读过书、认识字才是最要紧的。”
女史清闲,月例银子也多,杨红珍这是有意抬举阿鱼。
燕仪一口一口地喝着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姑……我也识字。”
见杨红珍朝自己看了过来,燕仪便搁下碗勺,正色道:“宋女史一直在教我读书,我已学了很久……我、我还经常帮宋女史整理文书呢。”
她说到最后,都有些结巴了。她觉得杨姑姑看中的是阿鱼,她这时候跳出来,就像存心和阿鱼抢女史这个位子。但她又觉得,自己每晚挑灯读毛诗、腕上挂着秤砣苦练书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享读书人的福,如今恰逢其会,她……她真的不想错过。
燕仪聪明伶俐,也挺招人喜欢,杨红珍一时犯了难。她的眼光在阿鱼和燕仪之间打了个转,笑了笑,道:“你们俩住一个屋,关系也好,不如你们先商量商量,明天再给我一个准信儿。”
燕仪一整天都是心事重重,炒菜的时候,错把糖当盐放了好几勺,阿鱼瞧见了就提醒她,燕仪一怔,干脆倒醋进去,做成糖醋口儿的。心里却越发愧疚了她想和阿鱼争女史的位子,阿鱼却不在意,还这样好心地提醒自己。
其实阿鱼根本没想那么多。这孩子小时候过得富贵,不论什么好东西,她不用开口就有人送到她面前,所以她心里一向没什么“争”的念头。燕仪心里满是羞惭愧意,阿鱼脑子里想的都是:
“呀,这牛肉片真嫩,稍稍烫一下就能捞起来了。咦,这个虾球炸两遍,表皮更酥脆了呢。嗯,卤猪蹄还是用猪前蹄比较好,肉多骨少。”
两人各怀心思地过了一天,到了晚上,阿鱼就跟没事人一样,准备洗洗睡了。燕仪挣扎了又挣扎,小心翼翼地说:“阿鱼,我想……”
阿鱼回头看她,燕仪忽然就说不下去了。阿鱼疑惑道:“你想什么?”
燕仪抿了抿唇,终于脱口而出:“我想当女史。”
“我还当是什么事。”阿鱼笑了笑,“你想当就当呗,明天见着杨姑姑直接跟她走便是。”
燕仪觑着阿鱼的脸色,“可是杨姑姑开始看中的是你……你不怪我抢了你的位置吗?”
阿鱼摇摇头。她心想,过不了多少时日,万氏就要接她出宫了,她这时候跑去当女史也没什么意思。还扎眼,不便于她悄悄地离宫。倒不如让燕仪去呢,她记得,燕仪一直羡慕女史的清闲,不用挨着灶火油烟。
燕仪没想到阿鱼是这样泰然的反应,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两人谁也没说话,各自静寂良久,燕仪忽地哭了,“阿鱼你是不是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