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帘看着明明只是横亘在海面上的一道水墙，穿过去之后却发现三人已置身于海底。

三人从碧悠宫出来之前，秦金羽曾给他们一人服下一颗定水丹，服了这丹药，在海底便可如同在岸上一样呼吸，且行动自如。

按理说，他们三人也不是没下过海。

尤其是东浔和清茗，作为十方天受供奉的仙主，各大龙宫的宴请不知吃了多少次，海底的风光不知见了多少回。

可是这北海的感觉，却令他们隐隐之中有些不安。

倒是长乐，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一路又蹦又跳，似乎对这幽幽深海很是好奇。

离海底越来越近，长乐似乎越来越开心，左看右看，东张西望。

忽然，长乐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紧紧抓住东浔的胳膊：

“师傅，那是什么？”

闻声望去，只见有数不清的成股的黑色气体从四面八方朝他们飞快地涌来。

那鲛人见状，尖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东浔在原地站定，声音沉稳有力：

“是海底的亡灵。”

这边说话间，东浔已同时双手发起功力，在四人周围建起一道屏障。

转眼间，那些黑色气体已飞到他们周围，却被东浔的搭建的屏障困在外面。

但它们不死心，一个劲儿地死命往里冲撞。

因为撞击力度过大，那些气体在撞到屏障的时候整个散开，而后又以飞快的速度迅速聚合成原来的形状，继续朝他们撞过来。

而且周围的黑气越聚越多，渐渐将东浔建起的屏障全部包围，眼看着周围就要被黑暗吞没。

慕清茗道：

“这些黑气，全都是冲长乐来的。”

“它们是三万年前九重天洗劫异族时，那些枉死而未能进入轮回的残留魂魄。”

“因为感受到了长乐身上鲛族首领所化鲛珠的能量，故而一涌而上，想趁势夺了那鲛珠的能量，早日重回轮回。”

“可是那能量已与长乐融为一体，若让它们靠近长乐，后果不堪想象。”

长乐听闻此言，吓得一把抱住东浔的腰：

“师傅。”

东浔一边搂住长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道：

“慕公子，这些亡灵来势甚众，况且打散之后还能再次凝聚，恐一时间难以除尽，我若只顾去对付它们，只怕万一有疏忽，让他们伤及长乐。”

“慕公子既跟随我们来此，还望出手相助。”

而此时，他们周围已被黑气重重围住，周围一片漆黑，长乐没有法力，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周围的黑气砰砰撞击屏障的声音。

她闭上眼睛，紧紧抱住东浔：

“师傅，我怕。”

话音未落，却听身旁响起一阵喧然乐声。

那乐声声悲而幽幽然，如立秋之音，苍凉而朦胧，仿如天籁。

长乐本来十分害怕，听了这声音，却渐渐平静下来。

仿佛那乐声中有一种令人安静而平和的力量，如一股暖流般，缓缓注入自己的心间。

耳旁的撞击声越来越轻，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屏障周围的黑气渐渐顺着来的方向又缓缓退了回去，周围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宁静。

转过头去看时，只见一身绿衣的慕清茗站在那里，细长的手指中，握着他一直挂在腰间的那只象牙白的七星埙，正在轻轻吹奏着。

原来那使北海的亡灵褪去的乐声，是出自慕清茗口中。

此刻的慕清茗静静地立在那里，神色淡然地吹奏者这宛若时间流逝般的乐声。

他长长的头发和衣袍随着水波轻轻摆动，美好得仿佛时间静止一般。

她做梦也未想到，眼前这个静静吹着乐曲的人，竟是平日里嘻嘻哈哈没有一点儿正经样儿的慕清茗。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慕清茗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