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的荒野虽然寒冷刺骨,但从海底上来的那一刻,清茗和长乐都觉得,跟海底的诡谲和压抑比起来,平日里清冷的阳光此时却令人无比舒适。
上了岸,清茗这才放松了警惕,舒展身子伸了个懒腰,道:
“这一来一去,才一个时辰不到,简直像做梦一样。”
“不过,这鲛绫宫说起来也真是够诡异的,阴气重得快赶上地府了。”
清茗将双手背在身后,袖在袖子里,凑过来歪着头问长乐道:
“欸,我说小乐,你刚刚在鲛绫宫的时候,好像睡着了?”
长乐打个哈欠,揉揉眼睛,晕晕乎乎地答道:
“我也不晓得,我好像梦见自己在一大片雪地里,茫茫的无边无际的大雪啊,一个人也看不到。”
清茗揉揉长乐的脑袋,宠溺地笑笑:
“傻丫头,你这还用做梦?你现在不就是在一片雪地里嘛……”
“可是在我的梦里,只有我一个人啊,这里放眼望去,还能看到碧悠宫,还有你和师傅……”
说到师傅,长乐发现,东浔一声不吭地在前面走着,好像对自己和清茗的谈话并不感兴趣。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追上去,拉着东浔的衣袖问道:
“师傅,你不说话是在想什么啊?”
清茗跟后面慢悠悠地走着,逐渐敛起了笑微,仰着下巴晲着眼睛看着长乐和东浔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摇曳在北海的风里。
清茗记得,东浔前几天还十分爱护长乐这个徒弟,恨不得时时将她拉在手里,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可是这一次,东浔却丝毫不为所动一般,将衣袖从长乐手中抽出,道:
“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从游荒回去的那天,我和玄奇教过你什么吗?”
长乐记得,那次东浔和玄奇告诉她,男女授受不亲。
可是她以为,东浔只是不想让自己和白未央走得太近。
她答道:
“记得。”
东浔的声音冰冷:
“既然记得,以后就注意一点。”
她从前很少介意东浔说什么,可是这一次不知为何,却忽然觉得委屈。
东浔以前从没用过这种漠不关心的语气跟她说话。
她渐渐放慢了脚步,看着东浔越走越远的背影,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某个梦境,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做过这个梦,甚至不确定那是否真的只是个梦。
正在这时,从碧幽宫的方向跑出来三个小黑点儿,是来接他们回宫的侍女,怀里抱着壁炉里烘烤得热得发烫的斗篷。
清茗赶了上来,拍一把她的肩膀:
“走吧傻丫头,别发呆了。”
随着清茗拍她的一巴掌,一滴眼泪落在她面前的雪地上,在脚下灼开一个小洞。
清茗摇摇头,搂着她的肩膀往前走:
“你呀……”
碧悠宫里,秦金羽早着人备了热茶和点心,香炉里早点了驱寒安神的香熏着,却未见秦金羽露面。
东浔接过侍女递上的热帕子,随便在脸上擦了两把,扔进盆里,溅落起一地水花。
很明显,东浔这是在表达不满。
长乐听见水声,吓了一跳,目光里闪烁着不知所措。
倒是清茗,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慢慢悠悠地边吹口哨边擦着脸,毫不理会东浔的脸色。
东浔的脸色有些难看,面朝厅里摆着的那只他送给秦金羽的孔雀屏风,背对着长乐和清茗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