斳景天到底在乎过谁？他连他的亲孙子小阿霄与宋氏小九都分不清，从来就没分清过！

他是真的疼爱过小阿霄吗？

如果真的疼爱过，为什么宋穹请来的医生说小阿霄死了，他就真的信了？他的悲伤就是大把撒银子风风光光给小阿霄做七七四十九天的祈福法会，点九九八十一盏长明灯。

为什么斳氏集团重大危机时他隐藏身份出手收购，被斳景天发现异样追查追问时顺口说，他就是死遁避祸的小阿霄，斳景天就又信了？

见斳令霆被他一句话撅得脸色灰败，陈煊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两声，耐下性子安慰解劝。

“咳，那个，你不是早都看明白了嘛，有什么好难过的？老爷子所有的疼爱，不过都是以斳家百年基业为前提罢了。当年，斳家算什么？一个普通小药商而已。

皇甫家呢？以两千年神医世族，能嫡支联姻，是斳家占了大便宜。可是后来，皇甫家遭难，老爷子是怎么做的？他也是确确实实真心实意的难过过。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的难过，不过是皇甫俱老家主那么好的人，人品、医德、才华、风姿，泱泱大曜国，无人出其右。那样好的人，没了。那样好的家族，没了。他的难过，不过是那样对他好的人和家族没了，他没便宜可占了！”

齐伟被陈煊这连珠炮的一通说，说得喉咙一阵痒痒。死死摁住没咳出来，胳膊肘连连捅咕陈煊，提示他太过了。

陈煊也回过味儿了。发现自己揽得这街道办事处大妈的活儿不好干，说好地安慰解劝，怎么成伤口上撒盐捅刀子了呢？心虚地觑了眼斳令霆，不吭声了。

斳令霆自嘲一笑，喃喃道，“你说得对。是我还心存侥幸，总觉得，他对阿霄……他对他，应当是有几分真心的。不然，他可真是，太可怜了。”

“明白，”陈煊听得有些稀里糊涂，什么阿霄不阿屑，他不他的。斳令霆这是气糊涂了吧？

一巴掌一巴掌大力拍在斳令霆肩上，陈煊哥儿两好的继续解劝，“心里都明白，只不过，到底意难平罢了。谁又不是这样呢？”

“是，谁又不是这样？”斳令霆像是咽了几十吨的黄连水，从里到外都透着苦。

就算他是真的斳令霆，他上穷碧落下黄泉，终于将他的皇甫云萱找回来。可对斳老爷子而言，皇甫云萱不过一介孤女，就算有看不见的皇甫家神药方子和人脉关系，到底没有看得见、摸得着的“斳氏血脉”重要。

斳景天想抱曾孙子想得都快魔怔了。

甭说是相看两相厌的杜思柔，大约只要是个母的，只要怀了斳氏的骨血。斳景天都会选择放弃皇甫云萱，对那个买一赠一的雌性，欣欣然倒履相迎。

斳令霆长吐了几口气，又连吸了几口气。想通这一茬，胸腔中熊熊而起的烈焰慢慢平缓。

那个背后给他捅刀子的人，是斳景天。可斳景天，同时也是躺在异国他乡重症监控室里的亲外甥唯一还有几分香火情的亲人。

斳景天许多年前疼爱小阿霄的心是真的。而如今，斳景天垂垂老矣。他一个外人，一个姓宋的，难道能代替当年的小阿霄对如今的斳景天做出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