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庆殿。
方形兽耳铜炉点起檀香,殿内没有一丝风吹入,青烟直上穹顶。
禁军统领萧逵跪在金砖上,朗声汇报近日京中的情况。
御座上的皇帝,近五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宜,并未显出老相,只是眼角的几根细纹,昭显着时间的痕迹。
他手里拿着奏折,淡淡扫过一眼,突然轻笑一声,扔在桌上。
“朕记得,你上次提起,兵马司在清平街引发了骚动,可知是为何事?”
萧逵十三岁就凭借出色的才能破格进入禁军,未满二十便已升任禁军统领一职。
皇帝看好他,除了禁军的事情,许多宫外的消息也派他在打探。
萧逵垂首回道:“听说是城北兵马司的人误伤了百姓,幸好伤者没事,涉事的士兵和指挥使已经由李大人亲自处置了。”
“哼。”皇帝鼻中发出一声冷嗤。
萧逵听出暗藏的怒意,原本不想提的事情,也只好一并说了出来。
“臣后来打听到,那家香粉铺子是李大人的三公子入股开的,几年下来,挤垮了不少同类铺子,生意极好,前年还被内务府选中,负责给宫里供货。”
皇帝捻着碧玺手串上的玉珠,若有所思。
萧逵见他没发话,只得继续说道:“早前便陆续有人去铺子上投诉货品劣质,通常都是兵马司的人出面将人带走,以扰乱治安的罪名处置的,这一次因为太子妃和宁王妃在,兵马司的人才不敢......”
萧逵顿了顿,一时没想好用什么词来替换“胡作非为”四个字。
“行了,”手串扔在桌上,发出脆响,“朕知道了。
“你继续盯着李兆林,若是再发现他和太子有来往,立即禀报朕。”
“臣,遵命。”
萧逵起身,退出大殿。
他回头望向紧闭的宫门,只觉得皇帝的性子越发难以琢磨了。
太子性软,无论逼宫还是造反,他都不觉得太子能做得出来。
可皇帝,却容不得一丝一毫可能存在的威胁。
走在长庆殿回廊下,萧逵正好遇到皇后的仪仗。
“臣萧逵,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停下脚步,刻意审视了一番眼前的年轻人。
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似一把锐利的宝剑,锋芒全藏在眼底。
更何况他出身名门,勤于律己,年纪轻轻便能独得皇帝看重。
难怪元妃想要替乐清公主求这门婚事。
“萧大人,年满二十了吧?”
萧逵不动声色,回道:“是。”
“别光顾着朝堂上的事,自己的婚事也该上心才是。”
“多谢娘娘关心,家父常年领兵在外,家母身体又不好,臣无心嫁娶,只想侍奉在母亲左右。”
皇后轻笑一声,“倒是孝子,难得,难得。”
说罢,她抬脚往长庆殿去。
陆公公得了信,早就侯在门外。
“娘娘来了,奴才这就去通传。”
皇后对他客气一笑。
心里却极为不满。
这陆炳忠早年间受过皇贵妃的恩惠,一直记着旧情,没少帮衬着皇贵妃。
皇后心里一直盘算着,找个错处将他拉下大太监的位置,奈何陆炳忠精明得很,竟一点把柄也没落到外人手里。
须臾之后,陆公公笑着回来,“陛下正在看奏折,请娘娘进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