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老夫人房里摆了饭,让她们两个和宋知麟一起过去吃。
因为张氏的事,大家兴致都不高,连一向爱闹的宋知麟都规矩了许多。
老夫人亲自给宋锦珠盛了一碗鸡汤,心疼道:“珠儿,多吃些,你本来就瘦,这几日熬着夜,眼见着憔悴下来,祖母看着心疼。”
宋锦珠扯起嘴角,笑了笑,“祖母放心便是,我在自己家住着,心里踏实,很快就能补回来的。”
老夫人听出点心酸的味道,问道:“下个月各国使者都要入京朝拜,太子领着这份差事,应该很忙吧?”
宋锦珠愣了愣,若老夫人不说,她还当真不知太子忙着这事。
“我平日和他见得少,他的事我不大清楚。只怕我出宫这几日,他都还不知道呢。”
老夫人一听,心头又疼起来。
但见宋锦珠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知该庆幸她清醒还是遗憾她看得太透。
......
张氏是在宋锦珠回东宫那天病逝的。
那个时候,花姜正好在相府。
杜嬷嬷火急火燎到归宁院里寻到她,抹着泪求她:“王妃,夫人快不行了,她想最后见您一面。”
花姜见多了生离死别,心里并无波澜。
但她毕竟是张氏名义上的女儿,若这个时候不去,难免遭人诟病。
她跟着杜嬷嬷一起去了梅苑。
张氏躺在床上,薄薄的身体拢在锦被下,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
杜嬷嬷点亮灯烛放在床头,照亮了张氏灰白发暗的脸色,一头青丝已白了大半,却依旧很体面梳得整整齐齐绾在头顶。
“母亲。”花姜这一声,算是替宋锦苑喊的。
张氏拉住花姜的衣袖,眼中浊泪滚滚落下,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花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说道:“母亲有话慢慢说,我会转达给姐姐的。”
张氏摇摇头,又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阿苑,有一件事儿,就算母亲求你,你能不能答应我?”
花姜没应下,只答:“母亲想说什么,但凡我能做到,一定会去做的。”
张氏笑起来,脸上突然有了一丝母亲的慈祥。
“珠儿在东宫被......被那个贱人欺负,我是帮不到她了。阿苑,你是有......手段的人,你必须要替你姐姐出手,将那个贱人......了结了。”
花姜......
每个字都懂,可合在一起,她就不明白了。
张氏让她去东宫杀一个侧妃???
是这意思吧。
花姜实在觉得好笑,也不知是不是张氏当真病糊涂了,竟给她提出这个要求。
“母亲太抬举我了,虞氏是入了宗牒的皇室妃嫔,你让我对她下手,是想让我去送死么?”
“可你......”
张氏撑起身子,在花姜的注视下,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她早该死了,若非自己一时心软,岂会让她重回相府。
可张氏这些天清醒的时候,思来想去,只要宋若甫不倒,宋锦珠的太子妃之位就不会动摇,可宋若甫再厉害,也不能保证她在东宫过得好,至于宋知麟就更靠不上了。
如今,她能托付的人,竟然只有花姜。
张氏哀求道:“阿苑,别怪母亲当年狠心,现在看来,那道士说的没错。你天生命硬,一回来就把我们的运势都吸走了,我已到强弩之末,珠儿也诸事不顺,你就当报恩,也该帮一帮你姐姐。”
花姜坐着没动,只劝她,“母亲还是好生歇着吧,本来身体就不好,若再劳神费心,只怕就更难好了。”
虞氏,是一定要除的。
她很聪明,也很懂得搬弄人心,有她在,太子的变数会多出许多。
但花姜就是不想应了张氏的请求。
这算是一点点留给宋锦苑的私心。
张氏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如何不知花姜是在诓她。
可她为了宋锦珠,就算豁出命去,也是愿意的。
她察觉到身体里面的能量在迅速流逝,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她挣扎着起身,用尽全力握住花姜的手臂,喊道:“阿苑,我的好女儿,就算母亲求你,你去帮帮你姐姐好不好。她天生凤命,是要做皇后的啊,不能就折在那个贱人手里。阿苑,阿苑啊......你帮帮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