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说到这里，觉得喉咙发干，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眼睛中显出迷离之色。慕云见他眉头紧皱，双拳紧握，胸膛剧烈的一起一伏，似乎在强自压抑心中的情绪。

夜白喘了口气，正准备继续说，慕云忽然问道，“你确定他当时死了？”夜白缓缓的点了点头，慕云皱了眉，又道，“也就是说，他想要救你，你确杀了他？”夜白急道，“我。。。”他本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可是他忽然住了口，不论如何，终归是自己杀了他，人已经死了，他现在如是这样说，听起来更像是托词。

夜白轻叹了口气，身子在椅子中坐得更深了些，低了头道，“是。”

慕云挑了挑眉，看着夜白，似乎在观察夜白，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既然他已经不在人世，为何你忽然又如此执着的寻他？”

夜白抬起头，直看着慕云道，”他死在我的面前，我再确定不过了，不过，遇到你之后，我开始疑惑了。“他摇了摇头，他虽然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却也不相信世界上有着一模一样的人。

慕云笑了笑，道，“我都已经说过了，你认错了人。”

夜白皱眉道，“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模一样的人，像可以，但是不可能一样，你和他，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哦？“慕云似乎有些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问道，”何以见得？“

夜白道，”你如果不是他，怎么能有同样的记忆？”他抬手一指大厅右侧墙上的一幅画，道，“不知你这幅画从何得来？“

慕云转头看去，原来正是他梦中所见的两人场景，在梦中，他远远的见着一颗樱花树下有两人，一人在抚琴，一人在舞剑。自从他去了蓬莱见到夜白后，这幅场景就常常出现在梦中，只是他每每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远远的看着两人时而举杯共饮，时而抚琴舞剑，便画了下来。

慕云转回头，淡淡一笑，道，”你即喜欢，这幅画便送给你如何？“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墙边，自墙上摘下那副画，复走到夜白身边，将画卷起，笑着双手递与夜白。

夜白见到画后，疑云更甚，他见慕云将画递过来，疑惑的看着他，只是不接，忽然他如闪电般伸出右手，往慕云胸口的衣襟处抓去，慕云似乎早有防备，身子往右一侧，同时伸出左手，以臂格开了夜白的右手，人已经闪到一边了。

慕云脸上还是带着笑意，若无其事的道，”夜白兄，怎么说话间就动上手了呢？“夜白道，“实在抱歉，因为要证明你是不是若离，只有一个办法。“

慕云道，”什么办法？“夜白道，”当年我刺了他一剑，如果你是他，那么你的胸口应该有当时的剑痕。“

慕云不再笑了，他似乎无意识的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胸口处，愣了片刻，复又笑道，“大厅广众下，要我宽衣解带的，未免不雅。”

夜白上前一步道，“我希望你能解开我心中的疑问。”慕云看了他好一会儿，似乎在思索这什么，皱了眉道，”证明我是不是若离，就如此重要吗？“

夜白垂了眼，低声道，“重要。”慕云道，”既然当年你杀了他，即便让你证明，他还在人世，那又如何？你找到他，又准备和他说什么？是为当年道歉，还是想要补上一剑？”

夜白身子一震，他愣了半晌，道，“我。。。我只是希望他还活着。”

慕云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叹了口气道，“即便他还在世上，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已经忘掉了你们的一切，更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你，不然他为什么没有去找过你，你的执着也许不过是打扰了别人的平静生活。”

慕云目光炯炯的看着夜白，夜白怔住了，他没有想过这么多，他在蓬莱见到慕云后，心中只是期待又担忧，期待和若离相逢的一天，又担忧自己的欢喜最终落得一场空，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若离若是活着，也必然和他一样，期待着和自己重逢的一天，他从没有想过，也许若离早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了。

他愣愣的站了很久，慕云看着他，见他脸上先是出现震惊的神色，然后似乎有点不可置信，皱了眉思索了半天，最后终于闭上眼，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

他再睁开眼睛时，眼睛上似乎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色，失去了灵动的颜色，慕云心中一震，正想再说点什么，只听夜白道，“你是他也好，不是他也罢，见到你，我终会想到他，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为了弥补当年的错，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慕云淡淡的笑了一笑，道，“我既不是他，你并不欠我什么。”

夜白转头看着他，看了很久，才将目光移开，轻声道，“也许吧，也许这只是我的一场梦罢了。”

慕云忽然以轻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即便我是若离，恐怕有一天，你不但不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可能还会像你们当年一样，刺我一剑。“

慕云语音很轻，夜白只听得慕云似乎说了什么，但全然没有听清楚具体的内容，他抬头看向慕云，眼中满是询问之意，却猛然见到慕云似乎面带忧伤，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是他心中也不由得一凛。

慕云转眼间又恢复了笑脸，柔声对夜白道，“只要你心中一直记着他，你们便从未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