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院他便瞧见那残忍一幕,三个人按着那被缚住四肢的青驴,那驴的后臀处已经鲜血淋漓。
一名大汉从旁烧着柴火的锅里舀出一勺滚水尽数浇到那被片开皮的鲜肉处,接连浇下三勺,从一旁拿出薄刃将那烫熟的鲜肉片下,叠放到精致的青瓷盘里,奉到那衣着不凡的男子面前。
男子身形瘦削,坐在那处,身上的大氅似已经将他压的直不起腰般佝偻着后背。
他面上枯黄,一双眼睛通红,眼神里藏不住的恨意正直直盯着他。
“你就是公子川?”男子开口,声音嘶哑干涩。
朱载乾上下打量着,枯瘦干瘪的手指搭在一旁的匕首上动了动。
虽然知道他只是长得与李正泽相像,见到近乎一模一样的长相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动手。
一旁侍卫剑拔弩张的提防着来人,对方显然是个练家子。
“在下公子川,奉长公主之命来见太子殿下。”
听到长公主的名号朱载乾面上神色稍稍缓和,吩咐他:“坐。”
转头对那正在片驴肉的大汉吩咐:“给他也来一盘浇驴肉。”
说完他低下头去吃盘子里已经有点凉的驴肉。
公子川不动声色,掀袍坐在他对面,将手中羽扇搁置在桌案之上。
寒风阵阵,青驴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神色淡然,夹起一筷子尚且带着血丝的驴肉放入口中。
朱载乾瞧他一眼,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假,面上挂上笑意道:“这道浇驴肉就是要滚水现浇活驴才最正宗,这般出来的肉质鲜美软嫩,堪称世间极品。”
公子川放下筷子,拿起一旁酒壶倒下一盏,举杯道:“早就听闻太子殿下博学天下,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朱载乾深以为意的点头,转头对着一旁还在浇滚水的大汉道:“用完杀了便是,叫得太难听。”
得令大汉也不迟疑,从一旁桌上拿出一把刀刺进青驴的脖子上,几息功夫,适才还在惨叫的青驴没了声响。
朱载乾这时才算是对他去了敌意,问及他此番过府缘由,公子川便将先前与长公主商量好的一番说辞道出,二人商议许久,公子川才从太子府离开。
他独自一人乘马离开,待来到一处僻静小路,翻身下马,去到路边,弯腰干呕,将适才吃下去的驴肉和酒尽数吐出,直呕得双眼血丝泛红方才直起身。
想起适才那血腥的一幕,他强忍着压下再起翻腾的恶心,牵着马缓步离开。
他身后不远的一处树后,一道人影悄然离开。
平阳王府书房,李正泽坐在案前听着红鹤报上来的消息,眉头微蹙。
裴文君带着食盒来与他送厨房新制的点心,推门而入时正听见他说起公子川的名字。
她脚下一顿,看他二人皆是共同抬眼看她,收敛心神,点头颔首走过去。
将食盒放置在里间软榻的矮几上,自顾从碳炉上拿起茶壶冲了两盏热茶,斜靠到软榻之上,随手拿过一本前些日子才看过的医书翻动起来。
外间的两人显然加快了议事的进程,裴文君才喝完一盏茶,红鹤退身出去。
李正泽起身整理衣袍后大步跨入里间。
裴文君将目光从书页上转到他身上,但见他今日一身黑色锦缎织金常服,眉眼如常,鼻骨高挺,鼻尖一粒褐色的小痣显出几许温情。
他在矮几的另一侧坐下,正要端起茶盏来喝,被裴文君伸手止住。
“凉了,与你换一盏。”
说完她先将点心往他身前推了推,让他先用点心。
又重新为他冲泡一盏茶放在他身前,随后坐回去看书。
李正泽怔怔瞧着她,修长的手中轻轻抚在滑腻白皙的青瓷上,温润烫人的触感让他记忆回转,思及适才红鹤禀告的情形。
失神间,端起茶盏就要喝,才一接触杯盏就被那热水烫的惊呼出声,手脚忙乱间茶水尽数洒出泼在他手掌上。
裴文君听见声音看过来时就瞧见平日行事一向矜贵严谨的男子此刻尽显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