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赦大老爷夺舍的任务已经完成,不但夺回了舍,而且还是一座新宅子。跟着大儿子,住在皇上御赐给大房孙子的新府里,老太太自然不好再在明面上偏心眼。王氏做米生意赔了上千两,儿子宝玉在新荣国府乔迁之筵上“大放异彩”,一时间也成了京城高门大户间的谈资。捎带着还把宝钗给拉下了水。 薛姨妈本来带着儿子、女儿进京,除了避祸,为的就是能借着在荣国府小住的时日里,编造“金玉良缘”的舆论铺垫,再让宝玉、宝钗两个小儿女能一起长大、日久生情。这下赔了银子不说,还差点搭上女儿的名声。那天在园子里,女儿不过是帮着说了几句话,哪知道那个宝玉竟真做下如此荒唐的事,连累着女儿成了那些贵妇贵女眼中“性情凉薄”之人。 她薛家又不是没有银子!还需着跟你拉拢?于是一气之下,薛姨妈带着薛蟠、宝钗在城东又置办了座新宅子,直接从荣国府搬了出去。 那位林如海大人自从听到贾琏给的讯息后,也是个聪明的,当即就把女儿的成长、教育、出嫁一系列事情安排妥当,虽暂且还居住在外祖家中,却委托京中旧日同僚给寻了一个宫中出来的教养嬷嬷,诗词歌赋以外教导黛玉管家理事、明辨身边真正善恶忠奸之人。 回想着这一切,方晴岚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林黛玉若想一直保持天真诗意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只要嫁一个舍不得让她在婆媳、妯娌、妻妾之间争斗的好丈夫即可。正如她的母亲贾敏,虽然活得短了些,却收获了琴瑟和鸣的爱情。 这一次睁开眼发生的故事,是在遥远东方大陆的古代宫廷里,她所寄宿的身体名字叫做乌拉那拉氏瑶嘉。这名字真长真复杂,方晴岚打量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衣服头饰也很复杂。云鬓凤钗,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 她在心里叹气:一般越复杂的服化道,就意味着越复杂的任务剧情。果不其然,脑海中的电子提示音响起,这一次的女主孝敬宪皇后乌拉那拉氏,清雍正帝的原配嫡妻。因其丈夫传奇的夺嫡经历,使后世无数花痴女为止着迷,YY了诸多脍炙人口的影视、小说著作。而在那些影视、小说中,不一而同把她描绘成了一个要么顽固墨守成规、要么生母白莲花成为男主心中永远的朱砂痣;然而更多的是把她描绘成一个大反派,做残害皇家子嗣的幕后大BOSS。 原主那拉氏用真心去爱了这个叫胤禛的男人,成婚起初二人关系也算好。只是王爷嘛,后来也是皇帝嘛,自然少不了有更多的女人。这个那拉氏终究是想不开了点,身子弱了点,没当几年皇后人就挂了。最后被一朵黑化的白莲花夺走了本属于她的一切荣耀,辛辛苦苦种下的果树被别人摘了熟果子。 方晴岚不管她有什么爱恨纠葛,只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乌拉那拉瑶嘉。在末世那种你争我抢、不拼命就活不下来的环境中活着出来,还怕区区几个跳梁小丑?至于什么情啊爱的,她通通都懒得理会,只要能活着,夺取最后的胜利,她愿意替这位大反派人物重新走向荣耀。 放下梳篦,方晴岚就自动进入角色,成了瑶嘉。 这会子年仅十九岁的雍正还不是皇帝,连个亲王贝勒都不是,顶多称之为四阿哥、四爷。而“自己”也只有十六岁而已。小小的身子就要撑起肚子里的一个大肉球。 瑶芳摸了摸肚子,眼下正值隆冬,紫禁城内城东北角雍和宫的一处跨院里,屋里烧了地龙,所以一点也不觉冷,墙根摆着的几盆花生机勃勃,反倒有种春意盎然的错觉。 身子底下是一张垫了白虎皮的躺椅,斜斜的暖阳透过窗,照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午后小憩,睁开眼窗外已日迟迟。瑶嘉懒洋洋地抬了抬手,指尖轻轻地摸了摸旁边的一盆含羞草。小草叶子猛地被触碰,就像害了羞的大姑娘一般,缩了回去,十分可爱。瑶嘉的目光 “季英。” 听到自己主子唤,季英忙应声走了过来,“福晋您醒了,奴婢扶您起来吧。” 瑶嘉伸手搭在季英的掌上,在婢女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起了身。其实她的肚子才四个多月,远没到行动不便的时候。可这里怀了孕的女人就是娇贵,尤其是像原主身处的这种皇室贵族。一旦有了身孕,恨不得被当作祖宗供起来。瑶嘉在心里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这些女人真是太不知道珍惜了,这么好的生存环境,竟然还要为一些虚无的情爱、名誉斗得你死我活。 现在她的这个夫君仍是一位皇子,根据系统提示,这个男人将来会成为这个王朝的君主。刚刚自己所唤的婢女季英,是跟着她从娘家嫁过来的心腹。系统提示对她很忠心,如若没有什么变故可放心使用。 一个忠心的助手胜过千军万马,一个猪队友则会成为对方手中的利刃。 深知这一点的瑶嘉对季英这个配置很满意。她打量了一下季英的脸,五官端正,算不上好看,还有点不好惹的狠厉。看来平日里没少替原主摆平事情。 “现在几时了?” “回福晋,已经申时二刻。”回答声不卑不亢、不紧不慢、平和安定。 “嗯。”瑶嘉应了应,瞥了一眼那含羞草道,“那盆草是谁送来的?” 季英这才留意到不知什么时候那桌子上多了一盆子不起眼的草,不由蹙了蹙眉,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今儿一大早,奴婢还没瞧见这一盆,连个花儿朵儿的都没有,搁在这里头也不是很起眼。” “奴婢去问问璃清。”季英服侍了瑶嘉走出午憩暖室,接过小丫鬟递来的鸳鸯枕,垫到罗汉榻上,扶着她在罗汉榻旁坐了下来。 璃清端来了一碗热牛乳,掀开甜白瓷的盖子,浓香扑鼻、奶香四溢。 “福晋午憩的那间暖房里,那盆含羞草是谁送来的?”虽璃清三个与季英一样都是瑶嘉跟前的一等婢女,可季英年纪较她们略长两岁,做事老道周全,颇得主子倚重,说起话来竟也略带威严。 璃清想了想,道:“那盆含羞草是早上李格格身边婢女送过来的。” 季英有些不高兴,“不说都说了,福晋如今有孕在身,无论什么人送什么东西都要小心谨慎,你又不是那些小宫婢,怎么还是这么大意?” 璃清委屈了,“只是一盆草,又无花果芳香气味。” “是无芳香气味不假。”瑶嘉懒洋洋地朝鸳鸯枕上靠了靠,将身子朝后倚了倚,轻轻拨那茶盖子,“可含羞草却是有毒,有身孕之人触碰,是会滑胎的。” 含羞草原生长在南美,后传入中国。别看这小草不起眼,夜间是会分泌一种碱性物质的,长期接触会导致毛发变白脱落,还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对于孕妇来说嘛,自然是神不知会不觉的落胎良药啦。 这乌拉那拉氏还真是晦气,刚怀上身孕就被人惦记上了。 季英攥起拳头,“哼!一个小小知府家的汉旗侍妾,连给我们福晋提鞋都不配!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怪不得自打她进府以来,四爷的心就全在她那儿。连咱们阿哥所里其他几个格格全都靠边站了。这些汉人就是心思龌龊,像背阴山的地沟,黑黝黝不见天日。哪儿像咱们满人,什么事都放在明面上说。” 瑶嘉却仿佛一点也不被触动似的,反而拿起小几上的一个西洋放大镜,对着光看了看手中的一只翡翠扳指。心里道:这趟穿越待遇比上回好多了,上回是个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头子;这次是个十六岁的芳华少女。赦大老爷要啥没啥,什么都靠自己抢;乌拉那拉氏却什么都不缺。看来上次是攻,这次得改战略为守了。 璃清见自家主子受了委屈这事全是自己一时疏忽,不由低下头咬咬唇,“奴婢去找她去!” “你找什么?”瑶嘉猛地打断了她的话,放下手中的扳指,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这盆草是你亲眼看见李氏送过来的?” 璃清愣了愣,“不是,是……是李氏身边的二等宫女腊月。” “还是啊,你去找她,她大可以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是底下的宫女背着她做的;或者说宫女是受了他人的指使。再或者,她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这小草是她送的,可她并不知道这草有毒啊,我刚刚不说的话你们不也不知道有毒?” 季英和璃清瞠目结舌地看着一脸不以为意的福晋,以福晋的性子,这个时候不应该陷入深深的沉默与隐怒之中么? 瑶嘉并不理会两个宫女惊异的目光,弯了弯嘴角,摸了摸肚子道:“去,开库房给李格格送一个回礼去,就说我很喜欢她送的这盆草。然后照着这品种,买个十盆二十盆,给阿哥所里所有阿哥的福晋、侧福晋都送过去。还有德妃娘娘那里,就说李格格给我送了盆草解闷,一碰就害羞的。我瞧着有趣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己掏腰包子给每家都送两盆儿。” 璃清瞪大了眼睛,这草不是有毒吗?福晋怎么非但不扔了,还要给各个宫里的都送,连德妃娘娘都送,不要命了? 瑶嘉才懒得去解释,不是有心人想毒她吗?要毒大家一起毒,开玩笑想当年重度污染的雾霾都抗住了,还怕你一颗害羞草! 至于自己屋里这一株嘛,瑶嘉眯了眯眼睛,一锅开水浇死了拉倒。恶就得扼杀在摇篮里。 璃清领了命退下去了。 这时,又一位宫婢掀起厚厚的棉帘,走了进来,回禀道:“福晋,继夫人带着二格格来宫里看您了。” 继母?二格格?瑶嘉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她慵懒地扶了扶鬓角,摆出了一副养尊处优的姿态,看来战斗的硝烟要开始弥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