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然侧颜对窗,并没有回头去看,却也知道,只有他会带着这样的温度。
“你醒了,感觉可还好?”百里奕的声音里含着喜悦,可也有着些不易察觉的犹豫,他太了解熙然,很清楚她现在不一定会想见到自己,如此脚下步子也缓了一缓。
熙然向他投去了一眼,便轻轻转脸,应了一声:“我很好。”
只这一眼的疏离,便已足够明白,百里奕停在原地,不再往前让她为难,轻轻道:“那就好。”
两人之间不过是一室空气,却若隔着万仞重山,相见不相顾。
幸好蜂鸟被这动静弄醒,化解了这一瞬的凝固。她睁眼看见熙然醒了,欢叫一声,跳起来:“小熙,你醒了!”
然后噔噔噔上前一把抱住熙然,又担心的松开,生怕自己太用力弄疼了刚刚痊愈的熙然。熙然看她表情,了然浅笑,又说了一遍:“我很好。”
蜂鸟喜笑颜开,连声道:“可吓死我了,我一辈子没这么害怕过!”
百里奕见状,留下一句“我去通知大哥一声”,然后安静的转身走了。蜂鸟何等慧眼善察,看他们这样,早知熙然有心结,试探着道:“这些日子他也很是费心。”
熙然看着她的眼睛轻轻道:“瞧着,瘦了不少。”说来也奇怪,只看了一眼,就已足够丈量。
“是啊,”蜂鸟赶紧道,“从齐峪城到这,可都是他在忙。”
“我知道。”
熙然知道,是百里奕带自己离开齐峪城,千里渡越不眠不休;是他在房里轻巧忙碌,一点点改换布置;是他每日清晨第一个来,傍晚最后一个走;字字温柔的替她读完蜂鸟的每一封信;院里那棵参天大树上,也落满了他的深深浅浅呼吸。
她也知道,完成驯化的最后时刻,司徒序茉已经没法给她足够的支持,是百里奕以肉身为媒介,护持着她完成了最后一搏。
在那最后的时刻里,她意识几乎将要逸散殆尽的边缘,迷乱中她本能的去寻百里奕的眼。而目光相接的瞬间,熙然才知世上总有些人就是那么美好的不讲道理。
就像是,千山崩落万水干涸,却还有你那一汪眸色从来晴如春水;
就像是,众生堕落举世成魔,却总有你那一处还等的到万物复苏;
什么灵丹妙药,融雪热汤,什么沙中泉眼,久旱甘霖,都比不上百里奕一句话,拯救她于膏肓。
“活下去,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