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苏公、暴公携手进入暖阁,在席上对坐,几上早放好醒酒羹汤。
暴昭据另一席上正无趣,见苏宽随田丹而入,眼睛一亮。
苏宽径直走到暴昭面前俩人互相见礼已过,暴昭急急问道:“刚才宴席上见人唤你公子,隔着远了不好相询。敢问公子可就是苏宽公子?”
“正是区区。”
暴昭听了马上起身避席而拜,说:“久仰公子六艺纯熟,为人仗义!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照人!听闻公子还有一个黑夫同伴?”
“不敢当!宽对暴公子也是倾慕已久。”苏宽笑道,心想,这暴昭连黑夫都知道了?我两人这算不算恶名远扬了啊?
暴昭再拜,说:“当今之时,戎狄袭扰、诸侯相攻,道义不存矣,唯有英雄能保家卫国。如公子不弃,愿追随公子左右,永不相弃!”
苏宽目瞪口呆,心道:“头一次见面,这也行?这娃不会秀逗了吧?”却不知此番暴昭逃难而来,冒着风险,颠沛流离,这番话真是有感而发,出自肺腑。
苏宽暴昭闲谈不提,田丹与暴公苏公见礼,也在席上跪坐。
只听苏公问:“辛公不在暴邑居住,何故来此?”
暴公见问,长叹一声,道:“老弟,此番我爷孙俩是来投靠你啦。”
见苏公疑惑,暴公接着说:“今年夏天,齐宋卫三国联军伐郑,郑公强逼我将犬子带去新郑为质。这倒罢了,本月听闻楚国也来伐郑。郑公又派人来,说我暴邑城垣房屋不利车战,无法展开鱼丽之阵。将我暴邑城垣拆除,国人尽数迁走,粮食财货也尽数运去新郑。你说楚人南来,郑公拆我北方的暴邑算什么?苏公啊,如今我是走投无路、无家可归之人了。”
闻听此言,苏公田丹皆愕然无语。良久,苏公才说道:“既如此,先将家口迁来。尽管在此安居,待弟为你谋划。”
暴公颤巍巍起身欲拜,田丹连忙扶住。暴公说:“我已经老迈,儿子也在郑国作人质,只有眼前这个孙子,”说着转头看看暴昭,接着道“还请苏公看顾一二。”
苏公看看田丹,见田丹悄悄点头,于是说道:“无妨,我看宽儿与昭儿年龄相仿,言谈投契。就让他和宽儿一起先在田太傅门下学习好了。”
暴公知道田丹名气,大喜过望。
孙子安置好,暴公仿佛去了个心病,后面谈起话来平静许多。
又谈过些郑国之事,听更鼓已过子时。唤人安排好暴公爷孙去馆驿休息。
见暴公爷孙离去后,田丹对苏貉说道:“公子黔牟之事太子已经办妥。”
苏貉道:“我苏国处世,以忠恕为本。就这么送走了?来了才一天,会不会太失简慢啊?”
田丹说道:“君上,此人卫君必除之而后快。留在苏国是取祸之道啊。我告诉太子厚赍财货,尽快遣甲士礼送离境,如此周卫皆无话可说。”
接着田丹转头交代苏宽明日去叫暴昭。
田丹对苏宽说:“你若要做大事,必需要得力手下。他既然以你为友,不如定下名分。早定名分,早安其心。若无主从之分,不如疏远,免生嫌隙。“
想了想又说:“暴公之孙六艺必是学的精熟,难得他颇有任侠之气。算上黑夫,你也算有了两个像样的手下了。将来有才干的人要留意拢络。嗯,今日起我传你为上之法。“
言毕田丹摇头晃脑地踱起步子道:”曰不即不离,亲疏有度。汝当谨记,临众,临之以庄则敬;近则庸,疏则威。此其一”
见苏宽点头表示记下了,又说道:“曰喜怒藏于内,好恶不显于外。如此则众无从逢迎,无从掩饰,群情洞若观火。此其二。”
见苏宽默诵几遍表示记下了,田丹又说:“引而不发曰蓄,点到即止曰节。主不可怒以兴师,将不可愠以至战。此其三。”
见苏宽努力记诵,田丹满意地点头说:“今日所学,日后我要考较你。汝临众之时,需随时参照试行以融会贯通。待你初步掌握我再传你御下之法。”
苏宽施礼道:“谨记教诲!”
又问过虢丑夫妇已经睡下,于是各个回去休息不提。
次日早晨,鸡叫头遍。苏宽胡乱盥洗一下就打算出门去找黑夫。知道姐姐姐夫昨日辛苦赶路,便忍住不去探望。苏宽算是还未成年,和父母同住寝宫中,但是自己有个独立小院,有个后门出去,过一段甬道出两道门通宫外。
刚出外门,就见一人伏地而拜。定睛细看,果然是暴昭。
想起昨晚上田丹的话,苏宽没有马上扶他起来,努力作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先用言语试探他说道:“暴昭,不如我们朋友相交,在太傅门下又是同窗,日后我助你复国可好?”
“公子,我常听说言而无信不知其可,我昨日既拜了公子,岂可更改!公子有任侠之心,更兼武艺精熟,是真英雄!某心甘情愿相随。公子愿助朋友或者同窗复国,当然出自真心。旁人看来则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如果主仆名分既定公子出手算是出师有名,我向公子求援也算是分所应当了。请公子成全。”暴昭这番话是在走投无路之下,在暴公昨夜提点之下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