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国位处于今晋豫交界的黄河大拐弯附近:东边是天子的洛邑成周,西边据有崤函之险——从洛邑到关中,仅此一线可通。
很长时间以来,东边的诸侯忙于相互征伐,西方的秦国致力收复周室故土,大家都很忙。所以春秋初期的近百年间,历代虢国君主安心做着天子的卿士,只在必要的时候,才接受天子的征召,出兵讨伐不敬的诸侯,比如主持繻葛之战的郑寤生。
虢国的相对安稳,和晋国一样,也和夹在虢、晋之间的肉馅虞国一样。虢、虞、晋,这三个地处太行山以西的国家,从南至北,一字排开,远离太行山以东诸国的混乱,形成了一段相对独立的区域。在这种封闭的情况下,也难怪更西边,刚刚缓过来的秦君赵嘉,会对从齐国来的商人豢龙宝充满了好奇心,渴望知道点东方大国的新闻。
虢丑此番发布伐晋檄文,并非心血来潮。
早在几十年前,当曲沃对翼城虎视眈眈之时,虢国就多次响应天子号召,讨伐曲沃。只不过后来曲沃坐大,代晋已成事实,虢国才不得已承认了曲沃的地位。
但是在虢公丑眼中,晋国的地位终究在虢国之下,他不能容忍晋国日趋强大。晋侯得封周伯,已经让虢公丑有所警惕,而苏宽、骞叔对虢丑的一番分析,让虢丑坚定了决心。
恰在此时,一些侥幸保住性命的晋国公族子弟逃到了虢国,于是虢公丑抓住时机,以为诸公子主持公道的名义,屯兵下阳城,拉开发兵侵晋的架势。
他真正的目的,是压制晋国。而这个举动,所触发的反应和前几次晋国曲沃军队一触即溃不太一样了。
晋国强烈反弹:晋侯姬称携统一全晋、吞并戎狄之余威,以太子诡诸为帅,以荀息、士蒍、掌卜大夫郭偃为谋士,举兵三万,联合虞国之兵五千,合计战兵三万五千人,战车三百余乘。联军号称十万,于十二月底兵临虢境。
虢公丑只是想压制晋国,晋国却更进一步,战略目标竟然是吞灭虢国,至少要扫平黄河以北的下阳城!以消除其向北、向东扩张的腹心之患、后顾之忧。
十二月廿九日晨,溯风凛冽,沙尘漫天!
隆冬季节的下阳城东北三十里,虢丑亲领下阳城外两大营兵力二万人列阵等待。
昨日在礼乐声中,虢丑彬彬有礼地邀请上门下书的联军使者赴宴,并且在宴会上接下了晋虞联军措辞谦恭的战书。
宴会上双方辞人分别赋辞相赠,互相对对方的国君表达敬意。
然后虢丑并回书道——考虑晋虞联军路远,交战时间推迟到明日巳时开始。
最后在礼乐声中双方互相行礼告别,虢丑甚至还相送至大营辕门口。
这个时代的战争礼仪就是这么幽默!
眼看巳时将到,只见对面预定位置联军军队缓缓开进来。
虢国本阵二百乘战车一字排开,每车之后甲士十数人,另有数十隶人步卒。战车之前是两千弓弩手。并没有见那些大杀器在军阵中出现。
见敌军出现,虢丑和郭箸扶轼立于指挥戎车之上,观察着对面。
见对面敌军开来,中军令旗一挥,然后数声梆子响,前排弓手射出一波箭雨。于是对面默契地在弓箭射程外开始列阵。
郭箸见状对虢丑道:“国君,虞国居左。虞国军弱,可先集中力量打垮虞国军队,必能使敌阵混乱,然后可一鼓而克之!”
虢丑闻言笑而不答。
对面诡诸和虞国国君也扶轼立在戎车之上,对着对面指指点点。
诡诸传令:“令弓弩手快速列阵。”
对面虢丑想起苏宽和他商量的战法,心想:“苏宽上次就打算不宣而战,此次又劝我如此行事。如今敌强我弱、敌众我寡,摆明了今日必败的结果啊!我能忍受失败的结果吗?当然不能!那么他就是对的!”想到这里,虢丑传令:“击鼓!前进!”
郭箸奇怪道:“国君,敌军尚未列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