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这点关怀似乎不起什么效果,白思涣低下头,眉头紧紧地凝起。从这一分钟,一直到之后的几个小时内,他的眉头没再松下过。
下午,林羡言回来了一次,换了件衣服,拖着行李箱毅然出门。
林珩从楼梯上走下来正看见她,大声问着:“你想上哪去?”
林羡言仿佛没听见一样,自顾自拖着行李箱开门,关门,背影消失在那扇大门后。
这天晚上,程素棠从外头回来,林珩忍不住第二次问她:“妈,二姐到底怎么回事?她今天跑出去后就没再回来了。”
程素棠把脱下来的皮草和摘下的手套丢给佣人,不痛不痒地说:“不用管她。”
给林珩的,关于林羡言的回应,只有这四个字。之后,再也没有提及过这位离家出走的二姐。
高三年开学,白思涣回学校前,收到了林羡言发来的短信,短信唯有寥寥几个字:我以后都不会回去了。
白思涣给林羡言打电话、发短信,都没再接到回应。没过两天,这个号码就成了空号。当机械的女声在他耳旁重复着“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重复了两遍后,白思涣意识到,林羡言彻底走出了他们的生活,彻底走出了林家。
也许是习惯不了没有白思涣在的日子,离高一、高二开学还有好几天,林珩就天天往学校里跑。程素棠问他原因,他借口想在学校里温习功课,让他的司机提前结束假期。
林珩提前好几天每天学校家里两边跑,借口的温习功课不见得是假的。
每天课间拿一本书,晃到白思涣教室前,靠他座位旁的窗户口上,总能抽出几道不会的题目,要白思涣隔着窗户教一教他。
午休就在白思涣的教室里,坐他同桌的位置上,趴在他旁边跟他一起睡,每回趴到白思涣的同桌来把他叫起,才插着裤兜离开。
有时同桌迟到了,林珩醒来还能懒洋洋地跟高三老师打声招呼再走。
一来二往,久之,好几个本想专心高考的女同学,耐不住心思去问起白思涣关于林珩的信息。
班主任似乎瞧出这点苗头,找白思涣谈了两次话,觉得林珩这样对班级的影响不太好。
白思涣为此去跟林珩商量,希望他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还是少来高三年的班级晃悠。
林珩刚开始挺听话,前三天都没出现在白思涣面前。这样的听话让白思涣起初还有点不习惯,几次张望窗外没看见人,总觉缺点什么。
第四天,林珩又次出现,抽了个白思涣比较空闲的时候,趴在窗户边跟他说:“我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白思涣看他闪亮亮地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愣了一下,问:“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他把白思涣拉出教室,指着篮球场上一辆崭新地自行车:“想学自行车,你教我。”
白思涣看看自行车,又看看林珩,想不通自己到底摊上了什么。
林珩自行车学得挺快,让白思涣一扶一带,没两三天就能在操场的跑道上顺利转两圈了。
两圈操场转下来,林珩顺利地刹车,停在白思涣身边,扬扬下巴,颇自信地问他:“学得还不错吧?”
白思涣想起自己当年学自行车摔了好几个跟头才摔出来,林珩这几趟下来,一趟也没摔,确实是比他厉害多了。他微笑着点点头说:“嗯。”
林珩得寸进尺地要求:“给点奖励?”
“什么奖励?”
“你让我亲一下。”
白思涣一怔,望一眼操场上跑步踢球的人,委婉地拒绝:“这里人特别多。”
“人多怎么了?你怕让谁看见啊?”林珩丝毫不惧,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而后心情愉悦地骑着自行车走了。
在公众场合下有这样的举动,白思涣感觉自己像犯了什么错似的,浑身一僵,脸颊上被林珩亲过的地方既冰凉,又火辣,仿若烫下了一个,他不敢伸手抹去的印记。
白思涣望着红霞下骑着车在离他远去,又在向他靠近的林珩,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只是内心翻涌着的,是带苦味的酸甜。
这样的苦味,让他嘴角在扬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时,却又禁不住地凝固住,眉头不受控制地拧起,甜味留在心间,酸味浸满双眼。
他想,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他想,他到底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