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陈尔翼也垂下了头。
两个人这下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位主子不好得罪。他们的行迹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崔呈秀是魏忠贤的军师,他们的心思,确实难以瞒过他。
“本官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崔呈秀忽然坐了回去,口气放缓。“先皇薨逝,新皇登基。是,新皇是没有先帝那样宠信我等老臣,可是,这不代表皇上就要除了老臣。皇上无依无靠,不用千岁,还能用谁?他不可能真的除了咱们,不过是吓唬吓唬而已,去去威风罢了。”
“杨所修,陈尔翼。你们两个可要把眼睛擦擦亮啊,要不然会错了皇上的意思,落个两边不讨好。那么这朝堂之上,可就真的没有你们两个的位置了!”崔呈秀顿了顿,又道:“更何况,本大爷退一万步讲,就算皇上真的有那个心思,你们以为你们上疏一个弹劾就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不敢得罪魏公公,就拿本官挡着?白日做梦!你崔爷爷是不可能替你们背锅的!”
“真是笑死人了!自欺欺人!”崔呈秀又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本官告诉你们,这是不可能的!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想撇开就撇开?你们的把柄,可全部牢牢握在你们崔爷爷手里!想玩阴的?大家就一起完蛋!”
杨所修心尖一颤,忙侧头和陈尔翼对视了一眼。他赶忙讨好地干笑了两声,问道:“是下官龌龊了,考虑不周,希望大人不要见怪。那大人的意思是”
崔呈秀看了一眼陈尔翼,鼻子里冒出一声哼。
“崔大人,要不这样吧?”陈尔翼立马主动上前,“明日一早,下官就立马上疏为崔大人辩护,把锅甩给东林余孽大人看,如何?”
“白姑娘,您稍等。已经派了人去通报过了,爷应该过会就会出来。”一名侍女给杨清一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边,轻声道。
杨清一点了点头,并没有喝茶,只是沉着脸不说话。
谢府的装修风格,倒是和谢文这个人一点也不一样。物件摆设极其内敛,带着些古朴的味道。她还以为他这种人,家里一定金碧辉煌的。看来是她想错了。
她盯着里边一些的那个山水屏风看了一会,似乎和她上次那个差不多。明明他家里自己也用的是这样简单的山水屏风,又为何要说她的画难看,甚至还特意送那么一个花里胡哨的屏风给她?
心里想着想着,又等了片刻,正当她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到她的耳边。
“白姑娘,没让你久等吧?”
杨清一抬眼,谢文依旧是一身黑衣,却偏偏没有任何阴暗的味道。他的皮肤并不像朱由检那般白皙,反而透着几分古铜色的野性。
“谢爷,我已经等了好久了。”杨清一没有半分客套的意思,坐姿也没有变化一下。“你的下人没有告诉你,我已经来了很久了吗?”
谢文也没有说些别的,只是立刻坐了下来,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质问,笑着道:“白姑娘,难得大驾光临。我的宅院如何?很久没有贵客来访,就这么空着,总觉得都糟蹋了。”
杨清一忽然有些怀疑这个宅院是他从别人手里买来的。他这样毫不谦虚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内敛的人?想到这,她开了口:“谢爷,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前来,是为了那日的合同。”她从袖中取出那几张纸,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