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将乌骨粉抹匀了，细细洒在云明的伤口处，他才得以慢慢揭开云明的衣裳。

一见底下血淋淋的肉体，纵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为了她，值吗？”

他自言自语的一句话，也许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却还是不经意蹦到了嘴边。

此时，沈檀还不打算唤醒云明。或者说，他根本不能让他醒。

沈檀稍作休整，就匆匆掩盖了地上的痕迹，再次扬鞭上马。

落日西斜，他们行至幕霍山脚下。纵然川内多名山大泽，然而如此巍峨崇峻之山，也不多见。

幕霍山坐落川西北，直插云霄，山顶是皑皑白雪。出川，它是必经之路。

沈檀站在山脚向上望，目光只能抓到山的腰肢。面对大自然，人类多么弱小。

他轻轻扯了扯缰绳，驾马踏上了颠簸的羊肠小道。小路傍山而行，蜿蜒曲折。

渐渐行至山腰，沈檀一回头，便可以将来路尽收眼底。那座歌舞升平的城市，就在不远处的东南方向。原本伏地千里的城池，现在只变成了他眼里的一粒小黑点。

就此亡命天涯，再也不回高墙之内！

他已经盘桓多日的逃亡大计，即刻就要实现了。只要跨过此山，他的人马尽在接应。

从今往后，不管是在朝，还是在野的明争暗斗，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一对逍遥快活的世外神仙！

……

夜色苍茫，寒气让他不堪忍受，更何况他还拖着一名伤员。

沈檀不得不辗转到一间破庙，打算暂留一晚，明早天一亮就走。

庙里蛛网密布，灰尘不知积了多少载。

沈檀也顾不得那么多，本就是逃亡，能有一个遮蔽山风的庇护就很不错了，他实在也求不到其他的了。

他牵了马进庙，安放好云明，自己也倒在地上，闭目。

他的睡眠很浅，夜间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将他惊醒。也难怪，毕竟自己尚未出山，还在对方的地盘。

他只能在心里祈祷着，白昼可以尽快到来，好让他快点赶路。

……

风，突然紧了。黑，也更浓了。夜，静到不可思议。

而沈檀却突然冒出一股冷汗。

“不好！”

他心中一惊，猛然起身，连忙背起了云明，慌慌张张牵出马匹。

山间的羊肠小道，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山崖去，尸骨无存。白日里，过往行人尚且谨慎行事。更何况沈檀是夜间行路，不知道藏有多少危险。但就算如此，比起身后追来的凶神，沈檀跟愿意在山崖间堵上一把。

他将云明抱上马背，自己却牵了缰绳，小心翼翼引导着马儿前行。

那匹马，白日里已经跑了几百里路。夜间才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这会儿就又要匆匆上路。它心里似乎也有诸多抱怨，不满地嘶鸣了好几声。

沈檀连忙扯住了缰绳，捋捋马儿的鬃毛，叫它安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