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阿槿冲过去扶住母亲,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白鹿仰头发出长啸,声音里竟夹杂着婴儿啼哭般的尾音。供桌上的艾草突然自燃,火苗瞬间窜起三尺高,映得整个祠堂血影憧憧。
阿槿在混乱中瞥见族长的脸。老人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雪地,右手正偷偷往供品里撒着什么。月光穿过窗棂,在族长背后投下扭曲的影子——那影子分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乌鸦。
";都别动!";族长大喝一声,从怀里掏出个青铜铃铛。铃铛表面刻满了诡异的符咒,摇晃时发出的不是清脆的声响,而是类似骨头摩擦的闷响。白鹿听见铃声浑身颤抖,冰晶从鹿角上簌簌掉落。
就在这时,原本浑圆的月亮突然缺了一角。阿槿看见血色的月光中,无数白色影子从祠堂梁柱间渗出。那些影子有的形如枯槁的老人,有的化作支离破碎的孩童,他们伸出苍白的手臂,缓缓向白鹿逼近。
白鹿发出悲怆的嘶鸣,鹿角上的冰晶突然炸裂。阿槿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右眼,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熊熊燃烧的山林、跪地求饶的老人、被铁链锁住的白鹿......
";阿槿!";母亲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阿槿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右手死死攥着半块米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祠堂里的乱象已经平息,供桌上的白鹿团子完好如初,仿佛方才的异象只是一场幻觉。
";散了散了。";族长沙哑的声音响起,";山神爷收了贡品,今年必定风调雨顺。";村民们面面相觑,三三两两散去。阿槿搀扶着母亲往家走,雪地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看到了吧?";母亲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花,";那些被烧死的冤魂,终究是不肯罢休......";阿槿浑身一颤,三年前那场山火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
那天族长带领村民纵火烧山,说是要开垦荒地。阿槿亲眼看见住在鹰嘴崖的老猎户被大火逼到绝路,老人怀里抱着的白鹿幼崽发出撕心裂肺的哀鸣。后来山体滑坡掩埋了整个火场,只有老猎户的旱烟袋挂在村口的槐树上,随风晃荡了整整三年。
回到家中,阿槿在水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右眼虹膜上多了个白鹿形状的红斑,如同被鲜血点染的朱砂痣。母亲叹了口气,从床底摸出个雕花檀木盒,里面装着半张泛黄的契约:";明天去鹰嘴崖找老猎户的儿子吧,或许他能救你......";
窗外,北风呼啸。阿槿听见远处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还有若有若无的鹿鸣。月光照在供桌上的白鹿团子上,那些黑豆眼睛突然齐刷刷转向他,嘴角咧出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