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躺棺材,你也不准躺棺材……”
再回神时,谢择弈已将她放了下来,周围是一处幽暗的小山洞,三面环石,他蹲在她身旁,脱下衣袍,轻轻盖在了她身上,望着此时此刻,近在眼前的残缺柔弱躯体,谢择弈抿着唇,发不出半点声音。
桑觅怔怔地看着他,盯着他脸上的刮擦伤痕看,晶亮的杏眼同往常一样,带着几分不明所以。
谢择弈攥住了她冰凉的右手,滚烫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打在了她脖子上,混杂着浓稠的血液,无声地融进她的身体里。
“觅儿什么都没有搞砸,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这一切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桑觅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他会哭……
滚烫的泪水,烧得她没什么知觉的身体有点儿发疼。
直到一颗一颗地泪珠浸透盖在她身上的衣袍,流入她血淋淋的心窝,一瞬间,剧烈的刺痛传来,她混混沌沌的意识陡然清醒。
“疼、我疼……”
桑觅扯起嘴角,喊了一声。
刺痛由心口发散全身,碾压着她残躯的每一寸。
从未体会过这种剧痛的她,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对着哭红眼的谢择弈,咧嘴笑了起来。
“我好疼啊,谢择弈……”
桑觅颤巍巍地抬手,抹了抹他的眼角。
整个手指间,都针扎似的刺痛。
她乐呵呵地看着他,笑得更开心了。
“我好疼呀,谢择弈……”
原来……
原来,人真正的疼是这种感受。
奇妙至极。
像触碰到了遥远的天上月,捉住了最柔和的风,所有的幻境都得以具象,所有的喜怒哀乐就此落地生根。
温热的泪水涌出桑觅的眼眶。
谢择弈潦草地抹掉自己的眼泪,手足无措地扯着衣角帮她揩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
桑觅疼得眉头紧拧着,却还是忍不住笑眯眯,她小心翼翼地缩着身子,窝进了他怀里,残缺的心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着,像抽芽的小草,开花结果的树木,汲取着微弱的日光,一点一点儿地生长着。
谢择弈没敢使劲,就这么托着她无力的身躯抱着。
带着伤的下巴轻挨着她的颈窝,生怕又将她弄疼,他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后,再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静默之中,任由咸涩的泪水混着他自己的汗渍与血痕,渗过薄唇尝在嘴里。
这种滋味,他再也不想有了。
再也、再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
夜半子时。
漆黑的宅院前,马蹄声轻响。
黑色骏马迎着微弱的月色,驮着孤身一人的谢择弈回到了谢家。
值夜的护院连忙上前来牵马,一身难闻血腥味的谢择弈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不等家仆进去通报,他已冒着黑闯入了谢嶙峋的院子,紧接着,又是二话不说,赶走了他院子里的仆从。
谢嶙峋自床榻起身,接连点了好几盏灯火后,才看清楚谢择弈眼下的状态,他大吃一惊,手中的火折子差点掉在了地上。
“小、小五?!”
“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谢择弈提着带血的剑,一身衣裳脏兮兮,身上还有着好几处没处理的伤口,什么礼数规矩都成了空谈,他定定地看着此时尚未完全清醒的谢嶙峋,眼神冷漠阴沉。
“三哥,我给你们指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