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任甲一惊,举起佩刀格挡。那人一击不成换个方向,向攘龙军其他人攻去。黑衣人武功极强,对上攘龙军这些半吊子就犹如蛟龙入海,狼入羊群,杀了个七进七出无人能挡!
躲在一旁的陈昧在看到那人正脸时,瞳孔猛地一缩。他猛地起身大喊一句:“秦阳你果然没死!难怪宋大人会被灭口!”
“什么!”听到“秦阳”两个字时,陆任甲急忙翻身下马,快速往陈昧处跑去。
不过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长刀带着风声来到陈昧面前,瞬间他半个脑袋就已经被削掉了一半。
等陆任甲赶到时,陈昧已经断气了。
陆任甲寻着方向看去,瞧见一个穿着衙役服的人正向后退去。他眯了眯眼,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
“好好好,引狼入室又瓮中捉鳖,好一个李修善,好一个秦阳!”说罢拎着长刀挤进战斗中。
正如那纸上所言:“秦阳城城主李修善手中有秦阳军一千,已有不臣之心…”
可是陆任甲就从未细想过,他一个起义军出身的将军还未到京城前便收到这个不知真假的匿名传信,为何偏偏是他而不是别人?若不是秦阳军的传说太过深入人心,又怪他自己太过贪婪,又如何会中计?
李修善的反叛之心不是今日才有,只不过是因为新朝更替时,新任将军陆任甲又太蠢,才使他们有机可乘……
早在两伙人打起来时,刘开山见势不妙抱着春生便跑远了。
斩海一直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整个人犹如弓弦之箭,时刻紧绷着。
“哥,要不你还是带春生离远些吧,我这心里越发不安。”斩海也不知这次的预感为何这么强烈,找不到任何缘由,甚至他都不清楚谁会出事,只是这心慌的与平常往次都不同,必定有大事发生。
刘老汉和刘老太太已经随着大部队回城去了,只是刚才场面太过混乱,一时间五人被冲开。等开山斩海发现两人不见时,从城内冲出来的人已经和攘龙军打起来了。
开山无法只能带着春生一路闪躲,于是就变成了如今这种处境。
“回城,回去最安全。黑衣人是从城中出来的,大概率就是那个什么将军口中的秦阳军。”开山扫了一眼局势,夜太黑,那些火把又离得很远,什么都看不真切,只能凭感觉去赌:“若是秦阳军胜,我们能活下来……”
后面的话开山没有明说但斩海也听懂了,若是攘龙军胜,以那将军的性格大概率会屠城。
“哥,爹娘还在城里!”一想到这里,斩海便焦急不已。
开山一只手抱着春生,空出一只手拍了拍斩海的肩膀,说道:“别急,我回去找爹娘。”说着将春生交给斩海,郑重道:“你带着春生先走远些躲起来,留下你我熟知的记号,若是安稳我明日天亮来寻你,若是明日午时我没能来寻你,你就带着春生一路北上,去洛阳。”
说着开山从腰带内里扯出一块玉佩,用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顿了许久才将玉佩交给斩海。他说:“赵府虽不存在了,但在洛阳还有些赵氏族亲,只是几年过去不知他们如今怎么样。但你一定要记得,这玉佩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不要拿出来!记得了吗?”开山紧紧盯着斩海的眼睛,直到他点头才松了口气。
“去吧,明日等我去寻你。”
斩海将玉佩收好,抱紧了春生,用力点了下头:“哥你放心,我不会让春生出任何事!就算是拼上我自己的命!”
斩海带着春生走了,他们的身影逐渐隐入黑暗中。
夜色如墨,似有化不开的忧愁。
刘开山抹了把眼角,猛吸一口气,带着些视死如归的意味,缓慢又坚定的进了城。
……
开山进城时,脚步顿了下,鬼使神差的望了下城门上方挂着的牌匾,心中默念着“秦阳城…秦阳…”。一瞬间开山脑子里灵光一闪,那时似乎有人大喊了句什么没死…
他迈步进了城,之前一幕幕似走马观花般展现,直直定格在陈昧的那句“所以宋大人才会被灭口”上。他突然想明白所谓的龌龊,不是由那个小官引起的,而是待人和善的李大人。
一开始他只以为是那小官嫉妒宋大人而谋害上司以此上位,那衙役是为了给宋大人报仇才会露出那副表情。如今仔细想来,他那些所谓的猜测完全都是错的。那时候衙役也是生了灭口的想法,只不过最后关头那个小官还是做了刀下亡魂,没能活下来。
想通这个关节,开山立刻加快了脚步。如果说李修善是早有反叛之心的反贼,若他们赢了攘龙军是否会对百姓们灭口?那爹娘的处境也并不如他想的那般乐观…
城内空无一人,等到开山赶回城东流民所时,刘老汉与刘老太太仍未休息,还在等待着他们回来。
一见开山一个人回来,刘老太太蹭的一下站起身,急切道:“春生呢?斩海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娘,您别急,他们现在很安全。”开山安抚下老太太,见她情绪平稳下来,继续说道:“爹娘,这秦阳城也不太平,不如我们即刻离开,城主成了反贼,我们留在这里只怕是会被灭口!”
“什么!!??”刘老太太一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所以你把春生交给斩海是为了躲…”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让老太太话一顿。
她转头去看刘开山。
但刘开山也并非多么冷静,额头也忍不住冒出许多细汗,他也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是谁,不过不管是哪一方的人似乎都算不上是好消息。
他将手指竖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外面的人会停在门口。
果然,人最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门外杂乱的脚步声最终停留在刘氏房门口,随后便敲响了他们的门。
“老嫂子老哥哥,开下门,这个人似乎是你家的小儿子。”门外说话的人正是李修善。
刘家三人互相看了看,听到李修善提到斩海,三人都未犹豫,直接开了门。
等看清门外景象时,不由得吃了一惊。老太太看见自家儿子浑身是血的不省人事,而春生不见了踪影。
“儿啊!我的儿啊!”刘老太太一下扑倒在斩海身上,一时间痛哭不已。
开山在看到斩海时,他的心也为之一颤。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斩海出事春生失踪,若他也崩溃痛哭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喉结动了动,咽下一口口水艰难地开了口:李大人…春生…”可他一开口便发现他的声音颤抖又隐隐带了哭腔。
李修善摇了摇头,说道:“我的人是在城外三里处发现他的,他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此事说来也巧,自秦阳将军被陈昧道破身份、陆任甲持刀进入战场后,秦阳与陆任甲自然率先对上,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但陆任甲到底不是真武将比不得身经百战的秦阳,只三十回合就被秦阳斩于刀下。
陆任甲死后,攘龙居丢了将帅,更如一盘散沙,丢兵弃甲纷纷四散而逃。但他们知道了秦阳城的秘密哪里还能活着回去?
随即秦阳带着他的一千亲兵乘胜追击,将那些逃兵纷纷斩杀,一个不留。
回程时,秦阳手下在路边发现了重伤昏迷的斩海,曾经二人有过一面之缘,于是将他带了回来。但这一面之缘也仅仅是针对秦阳所讲,毕竟刚到流民所的刘家四口哪还有心思去观察众人?
“我带了军医过来可以为令郎治病。”李修善并没有摆官架子,而是用了自称“我”。
刘老太太抹了把泪,知道这世界上并没有无缘无故的热情,不是有求就是有谋。而他们一介布衣,如何担得起城主所求,只怕是他们身上有了什么被人谋划而不自知的东西。
“大人的好心,草民无以为报,只是草民家境贫寒,只怕无力承担…”
刘老太太还没说完便被李修善截去了话头。他说:“大家都是聪明人,我就不再跟老嫂子绕圈子了。我可以派人为令郎医治也可以为你们去寻令孙,你们四个人总不会有我的人手多。我也没有别的要求,我很欣赏你这两个儿子,所以老嫂子可愿意让你两个儿子都跟着我?嗯?”
李修善再不似一开始那般纯良无害、温柔可亲,此刻他双眼中满是狡黠算计,令刘老太太颇为胆寒。
她望了望有些呆滞的开山与昏迷不醒的斩海,闭了闭眼,动了下唇,刚想张嘴去拒绝,却听开山说了一句:“我同意!”
“开山!”
“娘。”
刘老太太还想劝他考量一下但对上那双坚毅的眸子也不再劝说。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好似一下子失了精气神。
李修善面上似笑非笑,将军医留下照顾斩海,而后一行人离开时直接带走了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