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益丰给英莲留的麦饭本就多,方才只拨了一半给她,就让董小五坐下,一起吃饭。
放下筷子起身要去给董小五端麦饭。
董小五伸手将施益丰横在碗上的筷子放到了桌上。
众人不解是何意。
还没待问,董小五就自己解释了,“我娘说筷子不能放在碗上。碗就像船,在海上遇见风浪没办法了,大家伙就只能把桨橹横在船上、放了桅杆等死。”
“放了筷子,大家就回不来了,娘说我爹定是没留神横了筷子,才没回来的。”
他面色凝重,可见是真的相信这种说法。
董小五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他爹去世时他还没记事,自然也谈不上想念。
偶尔见别人家有爹羡慕一下,可大哥比他大十来岁,爹能做的大哥都能做,大哥还不像别人家爹打小孩一般地打他。
他这样说,也不过因为这是渔家禁忌,冯氏与他说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
可听在旁人耳中就不一样了。
小小的孩子,说起自己故去的父亲,怎么能让人不心疼?
封氏将董小五搂在怀里哄着。
施益丰也开口道歉,“施大哥才来,不知你们这里的规矩。你细细说与我听,我知道了,就不会再错了。”
正所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何况这几千里之外的槐县。
有了董小五这个爱唠叨的,甄家人很快了解槐县的习俗与禁忌。
比如烙饼、翻鱼时都不能说“翻”,得说“顺”;盛饭时不能说“盛”,得说添饭,诸如此类的。
有这么个小孩子在,饭桌上就热闹多了。
不爱吃青菜的董小五尤其喜欢施益丰炒的虾酱雍菜,撕了块烧饼,连盘底的汤都吃的干干净净。
他原本就是吃了饭来的,又这么吃了一顿,小肚子胀得鼓鼓的。
“先生家的饭比我家的好吃多了。”
封氏笑道,“小孩儿都爱吃旁人家的饭。莲儿小时候也是,那时咱家那样多的厨子,偏她就每天想着去丰儿家吃饭。”
英莲怕董小五积了食,取了沉香化滞丸给他吃。丸里有山楂、陈皮,酸酸甜甜的,董小五就当成糖来吃。
“向爷爷也给我吃过山楂丸,只是没姐姐这个好吃,这个丸子香喷喷的。”
英莲听他提到向爷爷,猜测是自己才拜的师父,有心多问几句。
“你说的向爷爷,可是县东头住的那位向老?”
董小五点头,“咱们这儿就只有向爷爷一个人姓向。”
施益丰也凑过来问英莲师父的事。
英莲本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向老家中学艺的,董小五摆摆手。
“向爷爷明天不在,姐姐去了也是白去。每月初一十五,向爷爷都去城里的洪安堂坐诊呢。要晚些才能回来。姐姐要是着急,咱们明天吃罢晚饭了去。”
白日里向老要英莲收拾好就去找他,也是想着她家初来,定是还需要两三天收拾的,才没提自己第二天不在的事。
若不是董小五,这趟定是要跑空了。
“倒也不着急,我后日去也是一样。”
董小五心中倒是有些惋惜,他原本是想着,明晚再来蹭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