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放声大哭,打了一巴掌尤觉不解恨,上前捶打董阿大。
“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回来呀!”
“我说再也不让你出海了,你非不听,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
“你要是回不来,娘也不活了!”
董阿大跪下抱着冯氏的腿也是哭,“娘,儿子不孝,儿子让娘担心了。”
董家姐姐忙上去相劝,边劝边哭,最后一家人都跪坐在地上哭成一片。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施益丰,英莲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嗓子似是给堵住了,只余汹涌的情绪如海浪般一波一波地涌来,她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去压抑住这些情绪。
施益丰抬起右手,伸开手掌。
他的手心里躺着几颗莹白色的珍珠,在月色下泛着莹润的光。
“海下有蚌,我们耙了些,只是品相不佳,随便戴戴也使得。明儿我就给妹妹做珠花。”
英莲只想像冯氏一般挥掌打落施益丰手中的珠子。
她等他都快焦急的疯了,他却有心思在海里捞珠子。
她要什么珠花!
她一辈子不戴珠花都行!
她只要他平安归来。
可是英莲什么都不能做。
冯氏是董阿大的娘,自是有什么情绪都能发泄出来。
她又不是施益丰的谁,她能如何?
英莲张了张嘴,想平平常常地说一句“回来就好”。
喉咙里却发出了哭音。
英莲转身就走,施益丰摸不着头脑,只能跟在后面。
一同出海的有人唤住施益丰,说让他记得明天一早来分渔获。
施益丰回头应了,又与那人客气几句。
回身才发现英莲已经走出去好远,还越走越快。
施益丰疾步追去,直追到小巷中才追上英莲。
离得越近,英莲的哭声就越清晰。
先是压抑着的抽抽噎噎,待到施益丰挡在她的身前,拦住去路,英莲开始嚎啕大哭。
这样的哭法,施益丰只在她四岁之时见过。
施益丰情不自禁地抬手就要为英莲拭泪。
英莲侧身避开,“你要死了……”
“做什么动手动脚的”几个字还在嘴边没说出口,英莲惊觉自己说出了个“死”字。
用手紧紧捂住嘴唇。
她哭得正厉害,这一捂嘴,涨得满脸通红,眉心的胭脂更是红得像要渗血,肩膀还一颤一颤的。
施益丰知道自己逾矩了,慌忙解释,英莲却哭得越发厉害。
以手掩着唇,连气也上不来的模样。
看她这副样子,施益丰心疼的不得了。可方才已经惹她生气了,现在自然什么都不敢做。
一时间觉得,若还是刚认识的英莲的时候就好了,那时她才四岁,动不动就爱掉金豆。
英莲一哭,他就把她抱在怀里哄,一下下地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她抽抽一会儿就停了,还问他要热手巾擦脸。
哪像现在,他想为她擦去满脸的泪痕都做不到。
“妹妹,你别哭了妹妹,我以后再也不出海了……”
英莲记不清自己是哭了多久才同施益丰一道往家走的。
大抵是憋着哭了太久,进气少,英莲只觉得脑袋胀胀的,还没回到家就呕了起来。
她这几日都吃不下东西,自是也吐不出什么来。
上火的越来越厉害,只能一碗碗地灌凉茶。
吐尽了腹中的凉茶,英莲还是觉得头晕,干呕一阵子,直把胆汁也呕了出来。
脸上又是汗又是泪,额角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