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熙或许是不清楚这其中有何深意,但林时明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是林游把事办成了。
刚开始他还担心是白筇竹真的为了配合自己的“成功”而故意说自己梦到了华悯太子,但听了黎安讲述的细节之后,他就十分肯定了。
梦中流泪,难以唤醒,这是绝对演不出来的。
想不到这小道士确实有两把刷子,死了五年的人都能把魂找回来!
不过想到这里,林时明又忽然担忧起来。
这小道士看起来本事的确不小,自己前几日没给了他听八卦的报酬,得罪了他,不会被他给报复吧?
嘶——得罪道士...
林时明深吸一口凉气,要不今晚再叫他一回,把酬劳付了?
可是那咒语是当真念不出口!而且自己和陆予熙的私房事...真的不想拿来满足林游的好奇心。
那就干脆的赖账!反正自己不付报酬,林游也不能把自己如何!
林时明权衡一下,还是决定赌一把。林游说到底也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自己联系他也只能联系三回。
这么一个只会托梦的道士,大不了被他在梦里骚扰两天,对骂几回,应该没什么其他报复手段吧?
“时明?”
陆予熙的声音打断了林时明的思考。
“啊?怎么了?”
“御辇已经备好,咱们该出发了。”
*
白筇竹自从四月十五那日病情加重后,就一直体力不支,精神不济,心力憔悴,每日都得睡上七八个时辰才能勉强支撑着清醒些。
直到南故来了,才在调理之后让她可以少睡一个时辰。但算起来也远超常人的作息。
因此从白筇竹今早醒来,到黎安前来传话,虽然发生的很快,但也已经过了大半个上午。
再等林时明和陆予熙紧赶慢赶的到了凤仪宫时,离午时也就只还有小半个时辰了。
他们二人进去的时候,隆运帝正背对着门口,专心致志、周到细心的端了碗瘦肉粥,在喂倚靠在床头的白筇竹用晚来的早膳。
嚯!这不妥妥的小情侣恋爱把戏嘛!林时明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拉着陆予熙干脆坐到一旁,托着脑袋看戏。
见林时明和陆予熙进来,白筇竹难得有些羞涩。她不好意思在孩子们面前同隆运帝露出如此亲密的姿态,因此便故作烦躁的推开隆运帝喂粥的手。
“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到午时正了,这粥就不喝了,不然怕耽误了午膳。”
隆运帝垂眼看了看只剩半碗的瘦肉粥,估摸了一下白筇竹的食量,倒也没再强求。他将碗勺递给身后的敛秋,然后又拿了茶盏要帮白筇竹漱口,结果被羞赧的白筇竹一把夺过,还是自给自足起来。
隆运帝也没在意,只又摸出条手帕来等白筇竹擦嘴。
直到事情一一结束,敛秋端着那些用具出了内室,那全程都目不斜视、全神贯注的关注着白筇竹的隆运帝才终于不紧不慢的准备施舍一个眼神给林时明、陆予熙二人。
隆运帝扭过头去,一张发丝凌乱,面色惨白,嘴唇干裂,有着浓重黑眼圈,眼中满是血丝的鬼脸就对上了林时明和陆予熙,给了他们一个当头杀。
三人视线相接的瞬间,陆予熙瞳孔地震,目瞪口呆,林时明则干脆吓得一激灵,一双手下意识的抓住陆予熙的胳膊,惊呼声脱口而出。
“卧槽!有鬼!”
另外三人:“... ...”
内室里沉默下来。
寂静悄然的氛围中,林时明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哈,哈哈...我,不是,儿臣口误,口误...”
刚进来的时候隆运帝背对着他们,所以只能看到有些散乱的发髻。但方才他一转头,那张好像夺命凶尸的脸一下子就填满了林时明的视野。
那种冲击力直把最近恰好接触了许多些玄学,并且有些心虚的林时明给吓了个透心凉,还以为是林游猜到了自己要赖账的主意前来报复了,吓得当即就喊了出来。
现在回过神来了,尴尬的情绪才渐渐爬上林时明的脸。他讪笑着看向隆运帝,满脸的讨好。
但意外的是,往常死活都要和林时明怼上两句的小心眼隆运帝这回却并没有反驳,而是脸部肌肉抽搐一下,强忍着脏话开了口。
“朕昨夜守了梓童一夜,晨起确实是忘了梳洗梳洗,吓着你了。”
那艰难做出来的温和模样不仅没有达到安慰人、解围的效果,反倒更加扭曲,愈发像乱葬岗里刚爬出来的恶鬼。
说出来的话也像。
林时明越发害怕了,两只手胡乱往陆予熙身上扒拉,整个人都在往陆予熙怀里挤。
“...快,快叫个道士来啊!”隆运帝怎么可能用这种柔和的神色说这种体贴的话?“这回真是鬼上身了!”
靠在床头的白筇竹实在忍不住了,转过头去捂着嘴偷笑。
陆予熙无奈的尝试抓住他慌乱的手,想要把人控制住。
而隆运帝则是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坚持了不到几息时间的和蔼形象直接破功。
“林时明!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不骂你还不痛快了!”
白筇竹笑的更欢了。
林时明被吼的顿了顿,终于停下了胡乱挥舞的手,被陆予熙成功控制住了。
“这样子才对。”他松了口气,“您没事啊?”
“朕、没、事!但朕马上可以让你有事!”
“好了。”看够了笑话的白筇竹终于出手来解救林时明,她轻轻拍了拍隆运帝的手,“和孩子计较什么。方才不还说要谢谢时明吗?”
隆运帝的怒火顿时停滞片刻,面上有些杂乱起来。
见状,林时明好奇插嘴,“谢我?”
他回忆了一下今日出门后的景色,好像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来啊?
林时明疑惑且看好戏的目光落到了隆运帝身上。但隆运帝脾气还没消,懒得和林时明说话,干脆也不管什么感激谢意,头一扭的研究被子的花纹去了。
白筇竹笑着摇摇头,没再掺和这不对盘“公媳”的事,还是自己亲自出马来解释。
“昨夜我梦见予煦了。”白筇竹的声音愈发和缓,“他说他现在到了另一个世界,叫承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