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从他略微散乱的鬓发和衣着,读出了深深的慌乱与挫败。
不用问,这家伙肯定被元康帝一通怒斥,狗血喷头。
只是他尚不知,这样的倒霉日子,只是才刚刚拉开了序幕而已!
江唯音在心底乐得笑出声,还有一个小人在欢快地上下跳跃、敲锣打鼓。
面上却保持着矜持得体的神情,遥遥向他行了个礼。
李云哲还礼,随后离去。
江唯音还有点不过瘾,又目不转睛地欣赏着他的落魄背影,心里直乐呵。
然而,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下一瞬,
有几道跌跌撞撞的身影,舞到了她跟前,很快就将她挤到了一旁。
等她站定身子,再抬头,李云哲早就不知所踪。
“哎,萧二,你悠着点,没看到这里有姑娘家吗?
差点给人家挤倒了!”
一位铁塔般健壮的武官走上前,用力拍了拍萧景霖的肩膀。
他叫孟铁,是京营中军营的参将,曾跟过江唯音祖父一段时间。
江唯音方才就与他还有祖父的另外几个旧部叙旧。
孟铁性格爽朗粗犷,不拘小节,
不似那些文官,视萧景霖这个二世祖为洪水猛兽,
反而觉得他这豪放做派,颇为直爽。
比那些道貌岸然,实则心机深沉、满腹算计的家伙要好得多。
萧景霖明显喝飘了,浑身酒气,走路如惊蛇,七拐八弯,站都站不直。
他回过头,也拍了拍这位参将粗壮的肩膀,笑嘻嘻地反问:
“姑娘,哪里有姑娘?”
说着,抬手胡乱一抓,嬉皮笑脸道:
“抓到了,姑娘在此!”
被他抓住的,是跟他一起混的纨绔之一杨修墨,国子监祭酒家的幼子。
这小子本就生得唇红齿白,喝多了酒,双颊绯红,脑袋上还斜插了一朵红艳艳的茶花,
混在一群三大五粗的武官中,
乍一看,还真有点像个大姑娘。
他被萧景霖抓在手里,连连摆手:
“不,不,景霖兄,你箭术臭,怎么眼神更烂?
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会是姑娘?
真正的姑娘,在此呢!”
说完,他甩开萧景霖的手,抓住了孟铁的胳膊,斩钉铁铁道:
“这位才是姑娘!”
“老子去你的姑娘!你小子到底灌了多少酒?”
孟铁活了三十多年,怒目圆瞪时能吓哭敌军的猛汉,还是头一次被人当成姑娘,简直哭笑不得。
江唯音不由得也笑了。
听着孟铁熟悉的叫骂声,不远处那些文官只觉得粗鄙,有辱斯文。
可她只觉得无比亲切。
前世,孟铁还有另外几个祖父旧部帮了她很多,率领军队,跟随她远赴战场,逼退了来犯的强敌。
可最终,他们都被她牵连,丧命的丧命,流放的流放。
尤其是孟铁,在得知她被废,打入冷宫后,急得带着一干人赶到皇宫。
遭到禁军阻拦后,他在宫门外磕头大喊求见皇帝,替她鸣不平。
与她一起经历生死战场的他最清楚,
真正创下辉煌战绩,逼退强敌、保家卫国的,是她江唯音,
怎么可能是那个矫揉造作,连马都骑不稳的江楚楚?
同样的,李云哲安在江楚楚头上的赈灾、平叛等功劳,
也全都是属于她江唯音的,与江楚楚没有半点关系。
锰铁耿直忠诚,明知希望渺茫,依然还是愿意拼上性命,为她搏一搏。
而最终,他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方才,李云哲与她遥遥相望时,大约心里想的是,如何通过她操控这些武将为其所用吧?
江唯音心里冷嗤。
这辈子,六皇子殿下就别做这种黄粱大梦了!
江唯音站在一旁,笑着看萧景霖满嘴酒话,胡言乱语,与孟铁勾肩搭背,嬉笑掰扯,
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
紧接着,一抹早就遗忘的记忆跃现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