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王府。
萧景霖从天卫下值回到府中,就被唐嬷嬷请去了那座阴暗佛堂。
“王妃就在里头等着二公子。”唐嬷嬷惴惴不安地看着萧景霖,小心提醒道,
“王妃心绪低落,待会儿说话难免不中听。
可二公子应该明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王妃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心为了二公子好。
老奴斗胆多嘴,恳请二公子体谅王妃的不易。”
唐嬷嬷是定远王妃的陪嫁婢女,对她忠心耿耿。
眼看二公子逐日成长,有了自己的想法,变得捉摸不定,
母子间的关系,出现无法避免的裂痕。
唐嬷嬷担心不已。
作为奴仆,她本没资格与二公子说这样的话,可还是壮着胆子说了,而且说了还不止一次。
好在萧景霖一如既往,并没有丝毫不耐或是恼怒,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都明白,嬷嬷放心。”
这话让人感觉他还是从前那个对母亲唯命是从的孩子,
可唐嬷嬷心里清楚,这只是表象。
不知从何时开始,二公子慢慢起了变化。
只不过从前,他将这种变化强压心底,隐藏得很好,就连精明如王妃都未察觉清楚。
直到最近这段时日,更具体的来说,是自从二公子在山谷里救下江家大小姐江唯音,王妃开始暗中针对那位小姐开始,
这种变化就再也隐藏不住,直接横亘在了母子二人之间。
唐嬷嬷担心地目送萧景霖进入佛堂,然后合上了门。
佛堂内一灯如豆,光线幽暗。
定远王妃跪在佛龛前,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厉喝:“跪下!”
然而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儿子下跪发出的声响,不由得蹙眉,终于从蒲团上起身,转了过来。
萧景霖就站在佛堂中央,丝毫没有要下跪了意思。
看着他冷厉的神色,森寒的眼神,她不由得心头“突”地一跳,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愤怒:
“很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开忤逆含辛茹苦将你养大的母亲了?!”
相比于定远王妃的激动,萧景霖平静如水,一字一顿道:
“别再动她!”
这话有点没头没尾,定远王妃最初未反应过来,怔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气得倒吸一口气,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着他:
“你、你果然……”
“没错,儿子确实心悦她已久。”萧景霖平静地说出了自己深藏已久的秘密。
定远王妃愤怒得浑身发抖,仿佛不认识般瞪大眼盯着他。
“已久?”她颤抖着重复他说的最后两个字。
“是。”萧景霖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但多了一丝不可动摇的坚定。
定远王妃简直不敢置信。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他了如指掌,已经将他磨砺打造得心无旁骛,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剑,在将来的某一天,所向披靡。
打死都没想到,他会暗中脱离她的掌控,被那个江唯音迷乱了心智,将她对他所有教导悉数抛之脑后。
一道灵光在定远王妃脑海中闪现,让她骤然明白了什么,更加震惊:
“之前你救那个惊了马的女子,是、是因为她与江唯音有几分相似?!”
萧景霖用沉默回应了她并未猜错。
定远王妃怒极反笑:
“好,很好!
萧景霖!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这世上最最靠不住的便是这可笑的情爱。
俗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竟然为了一个没落侯府的女子,自甘堕落!”